夏朗很惊讶。
“1996年,佩斯卡马号渔船事件。”陈妙言只是说出了两个关键词。
但夏朗很快就会意了。1996年,韩国渔船“佩斯卡马”号上,6名中国籍朝鲜族男子不堪忍受韩国籍船长船员的虐待及压迫,奋起反抗。用屠宰金枪鱼的砍刀,杀害了包括船长在内的7名韩国籍船员、3名印尼籍船员,以及1名中国籍同胞。此案在当时一度引发了轩然大波,当时中方律师赵峰和韩方的辩护律师极力斡旋,其中的五人改判无期徒刑。
夏朗身为刑警,自然也仔细研究过这起跨国答案。他说道:“现在的韩国总统好像就是当时替中方辩护的律师吧?说起来还是你的同行。”
陈妙言点了点头,并不否认这一点,她说道:“我也看过除了此案外的很多类似案卷,比如国人在国外触犯了法律该怎么处理,国人在国外遇到了人口拐卖……类似这些问题。”
夏朗重重地点点头,觉得女友的这种分析很有道理:“的确有这种可能啊。九年没有回来,在外国坐牢……但是也有可能是国外的黑户,比如偷渡过去的,九年时间不能回来,通过某件事拿到了当地的身份证明,能够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陈妙言举起了酒杯:“不错啊,会举一反三了。”
夏朗苦笑。
很快,警方就针对这一情况,重点排查了2009年出国或者是偷渡离开的离火市本地人口,而2018年年底回国或者是被遣返回来的人口资料。最后查出来的这个数字,有两百多人。韩笑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夏朗。
夏朗让他们处理相关的工作,他则继续翻看起了有关于程美璐的新闻。其实这些新闻早就看过了,只是警方那时候误以为只有三名受害人,谁能想到在那字字诛心的留言版块背后,还隐藏着凶手那充满戾气的一双眼睛?
夏朗担心是否还会出现第五名受害人……他滑动着鼠标,一一查看留言,最后记下了他认为相对极端的几名网友的发言,联系网监部那边,看看是否可以查出这些人的IP地址,哪些是离火市的。现在,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了。
又是一个深夜,警方不眠。同样有一个人不眠,他像以前那样,静静地坐在了一张桌子前。桌面上,放着那个他最爱的人的遗像,两根跳动着火焰的白蜡烛,诉说着他无尽的哀思。面前的五只白瓷盘,有四只装满了十根手指和断舌。血淋淋的,甚是恐怖。
但是在他看来,这反而是一种快感。一种复仇后大快淋漓的酣畅感,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痛快。他的那双三角眼透出了难得的温存,九年了,这九年的时间里,他从不曾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任何一个人。
自从遗像中的这个女人离他而去,他就再也没有了这样的目光。他那时候,卑微的像是一只虱子、一只蟑螂,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便会诚惶诚恐快速躲开。在那无数的日日夜夜,如果不是这个记忆中的女人强撑着他,恐怕早就死掉了吧?
那双三角眼中罩上了一层浑浊的泪光,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流泪,他赶紧抬起手背擦掉了:“美璐,还有一个,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你等着我!”
他的鼻翼抽动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腰里别着的那个长条状的尖锐物体。太好了,它还在,真是自己的好伙伴。夏朗真的一刻都等不及了,天刚亮,他就去了网监部那边,催促着他们赶紧拿出一个结果。小毛带着抵触情绪嘟囔了两句:“夏支队啊,你以为网监部是你们刑侦支队的啊?我们平时要做的工作太多了,好歹让我们喘口气啊!”话虽如此,但他也知道了此案的重要性。听说市局主抓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付如丞,都被市政法委书记训了好几次了。
夏朗也不离开,甚至都没有坐下,只是在网监部里踱着步子,乏了就抽支烟,渴了就喝杯水。在下午三时许,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小毛拿着一份文件:“夏支队,我可真服了你了。呶,你给我的那些,只有一个是在离火市,地址都写上了,你自己看吧。”
夏朗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看到了结果是晟熹园。他不由愕然,这不是自己新房的小区吗?
晟熹园的7号楼2001,一个三十岁的人正在敲着键盘,通过耳机骂队友:“操,能不能他妈快点儿?等你们来黄花菜都凉了……妈的,下路人呢,上人啊!……兄弟们,压上去,把他们全部突突死!”如果只听声音的话,还以为他是在某个激烈的战场上。
战事正酣,自家的门铃忽然响了。他说了一句:“我的外卖可能到了,你们掩护我,我去拿外卖。”说着,他摘下了耳机,风一样的速度跑到了门前,拉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