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真是……太让人惊喜了啊!”
向来懒洋洋的郑轶,此刻都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些许震撼的余韵,带着沉醉,同时摇头轻声回应了陈海生刚才的感慨。
……
情字难落墨
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
戏幕落
谁是客
……
在唱戏腔的时候,有着师级京剧技能的李子安,下意识的就带入到了京剧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时的那种感觉,将整个人的情感毫无保留的宣泄在了歌声、表情甚至是极其细微的肢体动作上。
若是让懂行的人来说,李子安此刻就是起范儿了。
这种专业的范儿,寻常京剧演员都很难掌握,只有真正有名气,在这项技艺苦熬十数年的人,才能在表演上有这样的范儿。
选择这首歌,李子安自然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故事。
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就是一名戏子,李子安现在仿佛自己穿越了时空,完全承接了那个抱着绝唱之心的戏子的情感。
声声叹!
叹山河破碎!
叹烽火燃山河!
……
“啊……”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早,秦淮水谢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楼塌了,戏未终。”
“会卑未敢忘国忧,都道戏子无情,怎知戏子也有心哪……!”
……
在第一段歌和第二段歌间,李子安的唱腔就是完完全全的京腔了。
声声凄凉,好似杜鹃啼血。
尤其是在李子安高唱最后一句时,所有人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震撼到身体发麻。
站在舞台边上一直没有离开的江轩宇,自李子安戏腔开始,他整个人就彻底沉浸在了李子安这首歌的故事之中。
“都道戏子无情,怎知戏子也有心哪……!”
当李子安这道凄厉如血般的腔音想起的那一瞬,他整个人身体一震,眼中一滴滚烫的泪水倏然而下。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山河破碎烽火燃的岁月,一个位卑人轻的戏子,用那满腔的热血,用生命为国贡献了自己一丝丝的力量。
“这才是古风……”
“这才是真正的古风!”
“我空唱十余年古风,却只唱其表,不懂其意,可悲可叹,可悲可叹啊……!”舞台之上,李子安独身一人站在中央,没有绚烂的灯光,没有复杂的舞美。
一人、一歌、一束光……
身着素白汉服,李子安整个人全情投入。
家级唱功、师级京剧,两种技艺在这一刻融为一体,在《赤伶》这首歌上,李子安将这两种技艺的高度展现的淋漓尽致。
家级唱功的技巧,俨然达到了音乐的巅峰,哪怕是再细微的转音,也被李子安处理的极好,即便是让乐坛天王天后来品评,也绝对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而家级唱功,在技巧上的加成却远没有在情感上的加成要多。
声声入耳,声声动人!
……
你方唱罢我登场
莫嘲风月戏
莫笑人荒唐
……
李子安微微抬起头,望着那赤白的灯光,他的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他突然想起了这样的一句话:我听得耳熟,他唱得悲凉,京剧伶人,身怀绝技,头顶星辰,春夏秋冬,周而复始,粉墨人生,风流云散,由伶人身世,看尽世情悲欢。
这就是古时京剧伶人的戏子人生,看尽悲欢,无人重视。
都道戏子无情,戏子无意。
但怎知,戏子也是人,戏子也有心,在国难危亡之际,反而是这些素来被人轻贱的戏子,以身为烛,焚烧了上千敌寇。
在熊熊烈火之中,道一曲绝唱!
……
导演室中。
黄澈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舞台上倾情演唱的李子安,他内心的震撼无法言语。
那一声声戏腔,从开始到现在,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有消退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舞台上只有李子安一个人,他根本不会相信,主歌和副歌这两个部分的演唱竟是同一人。
“这期节目的点播量要是不破纪录,我黄澈直播倒立拉稀!”
黄澈低声立下了个有味道的flag!
……
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
道无情
道有情
怎思量
……
在最后的尾音中,舞台上的灯光也随之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仅仅只能看到屹立在舞台中央李子安的影子。
现场鸦雀无声,抽泣声此起彼伏。
许多人都被李子安那宛若绝唱的凄凉决绝所感染,最后灯幕缓缓暗下去的场景,他们仿佛看到了百年前的那名京剧伶人高歌赴身火海,将一切燃尽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