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专家会诊走了三轮,甚至还匹配上一份半相合的骨髓捐献者,合欢知道这些都是申时行在背后的努力。
可她不明白,申时行为什么不肯来医院看看他。
走廊上,张简意朝病房里看了一眼,关上门站在外面打电话。
“他醒了,你过来一趟吧。”
“他状态怎么样? ”
“还行。”张简意道:“正跟将心聊天呢。”
“你帮我盯着吧,要是有工作,就让李助顶上。”
申时行挂了电话,指着围栏里一只叼球跑的小狗崽说道:“我想买这一只。”
“这只边牧还不满两个月哦。”宠物店的店员把小狗崽抱了出来,“先生不如选三个月大的,体格会强健很多。”
“不必,我是送给病人的,太大了会很吵,影响休养。”
申时行看着店员怀里的小狗,跟自己手上的照片反复对比,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看它长大之后,会不会跟这 只不像? ”
店员看着照片上的边牧,笑道:“应该会很像的。”
入夜,直到合欢说有苏快要睡了,申时行才敢进病房看一眼。
小狗崽在床边窸窸窣窣往上爬,最后踩着有苏的胸口趴下来,汪呜一声,鱼有苏睁开了眼。
摸到胸口毛绒绒的生物时,鱼有苏的手骤然收回,像是吓了一跳。
“抱歉,我忘了你看不见。”申时行握住有苏的手,道:“别怕,是一只小狗。”
鱼有苏坐起来,抱起小狗蹭了蹭脸,忽然笑道:“我这么喜新厌旧,凯撒会不会生气? ”
“不会的,它肯定希望这个后辈能好好陪着主人呢。”
“申哥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鱼有苏压抑不住自己的慌张,紧攥着申时行的衣袖喊道:“我只是一开始没有说 出口,后来就越来越不敢......”
“小鱼,《极夜》马上开机,我要带沈沉提前进剧组熟悉环境。”
申时行站了起来,甚至退到鱼有苏够不到的地方,“所以,你好好养病,我把李助留下,有事让他办。”
怀里的小狗崽在有苏腿上踩了一圈,最后趴下睡着了。
在鱼有苏的眼里,申时行混着白炽灯模糊成一团光影。
“要......要拍多久? ”
要拍多久,中间有假期吗,我想你了怎么办,下病危通知书前能赶回来吗。
“这个说不准,应该要小半年吧。”申时行往后退着步子,尽量压下哽咽声,“小鱼,我先走了,你好好的。”
病房门被大力关上后又弹开,合欢靠着门框,看见刚冲出病房的申时行回头瞧了一眼,继而蹲在走廊里失声痛哭。
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咬着右手的拇指,只是无声地流泪。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直到有苏出声,“合欢姐? ”
“我在,怎么了? ”
合欢回过神来,收回放在申时行身上的目光,走进病房关上了门。
鱼有苏摸着小狗崽的脑袋,脸虽转向门口这边,却明显不知道合欢的具体位置,“申哥哥走了是吗? ”
“走了。”合欢拢了下头发,“刚走。”
“嗯,他走了,我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极夜》开机发布会被提前半个月。
在发布会接进尾声的时候,申时行忽然起身,开口之前他尚且面带礼貌的微笑,刚吐出一个字来却低下头去,眼泪 砸在桌上。
媒体一片哗然。
“我.....”申时行压下胸口翻涌的酸楚,直面媒体的镜头,“我有件事.....”
他一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沈沉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我来说吧。”
“不用,我自己来。”
那天,向来对明星八卦趋之若鹫的媒体和小道记者不再是通过摄像机的监视器来观察这位影帝,也明白了人间疾苦 从未放过任何一个活着的人。
哪怕他被鲜花拥簇。
哪怕他被众人爱戴。
哪怕他在镜头前从来都是锋芒毕现,游刃有余地回答着记者的刁钻问题,从来没踩中任何一个语言陷阱。
此刻也不过只会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一句话:求求你们,救救他。
沈沉想起很多年前,在那次选秀节目的后台,刚刚被淘汰的他心里满是失望,是对这个圈子、对规则的失望。
但是突然有个一身傲气的男人跟他说,只要你够强,你就能无视、甚至改写这些扭曲的规则,按照自己的意愿做 事。
沈沉忽然明白,一直以来他对申时行的看法都是有偏差的。
他能一路走到影帝这个位置,固然是因为他自己足够争气、足够强,但是可能连申时行都没有意识到,光靠自己是 不行的。
如果没有张简意在背后的运筹帷幄、李助的事无巨细,如果没有鱼有苏的坚持和牺牲,如果没有粉丝的声援和热 爱那么,申时行的傲气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