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朕已经了解了。那么,冯丹青又是怎么杀死的范其信呢?”
“请陛下容老臣一一道来。陈松涛一直觊觎恨英山庄的奇珍药材而不可得,便派了范泰潜入恨英山庄,但范泰不懂医术药理,阴潜数年所得不多。三年前,冯丹青怀着差不多的目的来到恨英山庄,凭借着她的美貌和妖媚俘获了范其信,成了恨英山庄的女主人,她也确实从范其信那里取得了一些奇药的配方。
“然而范其信并不真正信任她,这从冯丹青对蓝玉观一无所知中就可以看出来。一个多月前,冯丹青由于被范其信要挟,万般无奈之下毒杀了范其信,本想假托得道升仙之说来瞒天过海,但她的罪行被范泰目睹,范泰与陈松涛共谋,指使山庄的园丁范贵去报官,为的是不让冯丹青轻而易举地逃脱罪责,从而抓住冯丹青的把柄,伺机他谋。
“恰恰此时,老臣送名帖到恨英山庄,冯丹青惊慌之下,只得找范泰帮忙,范泰便引导她定下了一条嫁祸狄景晖的毒计,用一无名老者的尸首来替换范其信的尸体,这样做既给陈松涛陷害狄景晖的计划多加了一层手段,又能将冯丹青完全掌控在他们手中。与此同时,陈松涛故意委托老臣查察范其信的死因,此计不可谓不巧,不可谓不毒啊。”
武则天微笑道:“嗯,只可惜他们碰上的是狄仁杰。”
“陛下,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作恶多端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得好啊。狄爱卿,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是,陛下请问。”
武则天的眼中闪烁着皎皎的光华,盯牢狄仁杰,一字一句地问:“冯丹青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范其信?范其信要挟她的事情是不是与张昌宗有关系?”
狄仁杰沉默许久,方才抬头道:“陛下,您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武则天淡淡一笑:“狄爱卿,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朕要的只是一个答案。待你回答了这个问题,你我就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商量处置狄景晖和袁从英的办法了。”
在一片肃然的静默中,武则天与狄仁杰深深对视,心中都明白,他们各自最关心的人的命运,就要被决定了。
洛阳,大理寺。
狄景晖一身囚衣端坐在监房中,目视前方,看着自己的老父亲缓缓走来,当狄仁杰迈进监房的时候,他站起身来,叫了声“爹”,便双膝跪倒在狄仁杰的面前。
狄仁杰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轻轻扶住儿子的肩膀,慈爱地端详着狄景晖仰起的脸,含笑道:“瘦了些,气色倒还不差。”说着,他拉起狄景晖,两人在监房的长凳上面对面坐下。
捏了捏狄景晖身上的囚服,狄仁杰轻声问:“这衣裳够不够?晚上睡觉冷不冷?”
狄景晖忙道:“够、够。爹,我不冷……”
看到狄仁杰朝自己关切地点着头,狄景晖突然间面红耳赤、满脸羞愧地低下头,嗫嚅了很久,才极低声地说出一句:“爹,儿子让您操心了。对不起。”
狄仁杰摇头微笑:“你们兄弟三人,从小就是你最让我操心,没想直到今天还是如此。明早你这一出发,我便更要牵肠挂肚了。”
狄景晖又叫了声“爹”,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爹,儿子要去服流刑的那个地方,您了解吗?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狄仁杰点头道:“嗯,那里叫伊柏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面朝大漠,背靠金山,正处于突厥与大周交界的地方,可是个极偏远荒僻之地。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顿了顿,看着狄景晖含笑道,“你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如今去吃点苦头,也好。”
狄景晖苦笑:“儿子这是罪有应得,吃多少苦头都是活该。”
狄仁杰看着狄景晖的苦相,意味深长地道:“话虽这么说,有从英同你一起去,我倒也不甚担忧。”
狄景晖大吃一惊:“什么?袁从英同我一起去?为什么?他不当您的卫队长了?”
狄仁杰轻轻叹了口气:“从英得罪了张昌宗,皇帝已将他贬为折冲校尉,派赴沙陀州都督府戍边。伊柏泰就在沙陀州都督府治下,因此正好将你一路押解赴流。”
狄景晖还是很困惑:“可是爹,您不是已经结束致仕了吗?那谁来当您的卫士长?”
狄仁杰道:“皇上已经给我任命了一位新的卫队长,你也认识,就是沈槐沈将军。”
狄景晖皱眉:“怎么会这样?爹,您为什么不帮袁从英说说话?这样对待他,也太不公平了。”
狄仁杰点头微笑:“景晖,怎么?你也开始替从英鸣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