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从英正在琢磨着如何开口,狄景晖可等不及了。他方才站在篝火旁,正极目远眺大漠的尽头,满怀兴奋地期待着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的壮美景象,突然就觉得脖子上一凉,耳边一声低嗔:“把手背到身后!”
他低头看到一个锋利的刀尖抵着自己的脖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只好乖乖地把手伸到背后,随即便感觉双手被一个绳套牢牢缚住了。紧接着,狄景晖被那人推搡着进了土屋,他原以为袁从英看到自己被抓会立即出手相救,却没想到袁从英一点儿都不着急,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不知在想什么,抓自己的这个杀手也不开口,双方就这么呆呆地对峙着。狄景晖心里着急,嘴里就嚷起来:“袁从英!你快救我啊!”
那杀手听他一嚷,手上加力,匕首尖刺破皮肤,顿现细细的一抹血痕,狄景晖痛得深吸口气,袁从英立即向前迈了一步,冷冷地道:“这位姑娘,咱们素不相识,无缘无故地不必如此吧?请你先放开他,有话好说。”
那杀手被他说得一愣,这才扬声道:“你们这几个汉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来这里?”
狄景晖听着她的声音果然清丽悠扬,真是啼笑皆非,自己竟被个年轻女子挟持在手里。
袁从英轻轻重复着:“你们这几个汉人……”摇摇头,他自嘲道,“来了塞外,居然身为汉人也成了件罪过。”说着,他又向前连迈了两步,已经直逼到狄景晖二人的面前,才又开口道,“我们是昨晚上被人带到这里的,连这是个什么所在都全然不知。看样子姑娘对这里很熟悉,愿听赐教。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请你先把此人放下。”他指了指狄景晖,稍停片刻,才轻松地笑道,“你看他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汉人,全无用处。放下他吧,没关系的。”
“你!”狄景晖气得朝袁从英直瞪眼。
青铜面具后飘出一阵清朗甜润的笑声,那女杀手果然将手中的匕首一撤,松开缚住狄景晖双手的绳套,又把他往前一推,娇叱道:“说得没错,汉人男子就是没几个有用的。”
狄景晖揉了揉脖子,转过身,冲着女杀手道:“哎,你也太过分了吧。趁人不备下黑手,还说我没用,难道你们胡人女子就是这么有用的吗?”
那女子轻哼一声:“谁让你们跑到这里来的,这是我们部族牧人的歇宿之地,除了我们部族里的人,从来没有汉人来的。”
袁从英这时候已经坐回到土炕上去了,他根本没有休息多久,还是十分疲惫,连话都不想说,就看着狄景晖和这胡人女子对答。
狄景晖觉得手里湿湿的,原来黏的是脖颈上给划出的血,他恨恨道:“我狄景晖真是倒霉倒到家了,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鬼地方,居然还着了个胡人女人的道!哼,等那个武逊来了以后,我倒要问问他,把我们放在这么个破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听到武逊的名字,好奇地问:“哦?是瀚海军的武校尉把你们带来的?那他自己去了哪里?”
狄景晖没好气地回答:“原来你认识他啊。他去伊柏泰了,今天会来接我们。”
“你们也要去伊柏泰?”
“是啊。哎,武逊不也是汉人吗?怎么他也知道这个地方?”
这两人正说得起劲,韩斌从土炕上爬了下来,跑到那女子的身边,仰着脑袋一个劲地看她。那女子蹲下身来,亲热地伸出手去拉韩斌,柔声问:“小弟弟,你怎么也跑到这个地方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韩斌回答:“我叫斌儿。”一边抬手去摸女子的面具,女子往后躲了躲,笑道:“你这小孩儿,想干什么呀?”
韩斌眨了眨眼睛,突然跑回到土炕边,从行李里面掏出样东西,还朝袁从英看了一眼,见袁从英没有阻止的意思,才举着那样东西跑回到女子面前,往她眼前一递:“姐姐,我们也有和你一样的面具。”
那女子一见面具,顿时惊呆了,接到手中左看右看,抬高声音问:“你们、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狄景晖得意了,慢条斯理地道:“想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嘛,告诉你也行。不过你问了我们这么多问题,是不是也该让我们看看你的脸?你那面具的样子太凶悍,看着影响心情。”
他的话音未落,那女子横着匕首直指他的面门:“少废话!快说!”
狄景晖这回不买账了,气狠狠地盯着那女子:“如此毫无妇道,果然是粗野的胡人女子作为!你想杀就杀吧,我狄景晖威武不屈,是为君子!”
“你!”那女子气得跺脚,朝土炕上看去,只见袁从英靠在炕上,干脆连眼睛都闭起来了,好像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