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娘点着头,小心翼翼地道:“沈将军说得是,老身明白。阿珺姑娘是千金小姐,不该做那些粗鄙的活计。只是她的心太好,看我忙碌就要来帮忙,老身拦都拦不住。”
沈槐不耐烦地皱眉道:“总之以后还请何大娘多多操心。”
何大娘很有眼色,拿起茶盘就要退下,沈槐又招呼道:“大娘,明日你陪小姐去集市买些新鲜的绸缎吧。我听阿珺说你的女红乃金城关一绝,可否帮阿珺裁制几套新衣?”
何大娘忙应道:“好啊,我也说过好几次,要给阿珺姑娘做几套新衣服,老身我的手艺还是不差的。可阿珺姑娘老说她尚在孝中……”
沈槐打断她的话,道:“只要颜色素净些就行了,好过那几身旧衣服,实在太土气太寒酸。”
何大娘瞥了眼沈珺,只见她面红耳赤的,一副可怜相,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应承着便退出了门。
沈槐回过头来端详着沈珺的脸,轻轻握住她的手,真切地道:“阿珺,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美丽?虽然朴实无华,可在我的眼里,远比洛阳城里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要可爱得多。”
沈珺掉开视线,双眸闪着莹润的光,轻声道:“那位靖媛小姐才真是位美人儿。”
沈槐听得一愣,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珺半天,突然笑起来,道:“周靖媛,倒确实是个美貌的女子。你知道今天我送她回府时,她对我说了什么?”
沈珺没有搭话,只是愣愣地瞧着沈槐。沈槐脸色阴郁地沉默着,半晌才道:“就在她家的府门口,她对我说,她觉得你我不像是一家人。”
沈珺的手轻轻一颤,沈槐一把将那双手攥得更紧:“哼,这位周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啊。说实话,我还挺欣赏她的。可惜,她讲话太过直白,行事也有些操之过急了。”
沈珺眼神茫然,轻声道:“也许、也许她只是想更加接近你……”
沈槐冷笑:“接近我?为什么?难道这位三品大员的千金小姐对我有意?”
沈珺猛地抬头看他,沈槐朝她微笑着摇摇头,叹息着道:“阿珺,你放心,咱们俩就是一家人,这是事实,任谁都改变不了。”
和煦的春风徐徐拍打着窗纸,一轮新月高高挂在黛蓝色的澄空中,沈珺绯红着双颊,轻轻坐到沈槐的双膝之上,年轻男子有力的臂弯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裹住,仿佛一个坚实的牢笼,令她被关押得心甘情愿,今生今世都不再指望逃离。这就是她的宿命,从一出生起就伴随她至今,并会将她缠绕到死。当火热的双唇相互触碰,舌尖上品味出他的甜美时,沈珺迷迷糊糊地想着:要是真的能够这样死去,死在他的怀中,会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沈槐说得对,他和她,他们是一家人,他们注定要同生共死,任谁都改变不了。
当沈槐离开沈珺的屋子时,已经过了三更天。站在夜阑人静的小院中,沈槐深深地呼吸着早春清新的空气,感到神清气爽,这么多天来压在他心头的重负似乎被暂时移开了,整个身心都有种难得的轻松之感,沈槐知道,这是沈珺极尽温柔的爱抚所带给他的放松。此刻,当他回味着方才她承欢时痴迷的面容和沉醉的呻吟,心中不禁充满了怜爱之情。不会有人明白,沈珺对于沈槐究竟意味着什么,有时候沈槐觉得,即使沈珺自己也并不清楚她在他心中的位置,那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位置,只因这世上唯有她才了解最真实的沈槐。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真的了解吗?
沈槐轻轻地穿过小院,刚要开启前门,门边的阴影处闪出一个人来。沈槐吓了一跳,本能地以手触剑,月亮的光辉正巧照亮那人的面孔,原来是何大娘。沈槐松了口气,压低声音抱怨道:“何大娘,你怎么鬼鬼祟祟的?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此作甚?”
何大娘讪讪地耷拉着双手,一边搓弄着衣襟,一边支吾道:“沈、沈将军。老身一直在此等候,只是想抽空问您一句,可曾有我儿的消息?”
沈槐冷冷地瞧着她,不耐烦地答道:“哦,你儿子的事情我一直留意着呢,可哪里有那么快?洛阳不是金城关,也不是兰州,人口众多,要找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你儿子到底有没有来洛阳,也不好说啊。”
何大娘的手依然紧紧揪着裙摆,脸上满是苦涩的神情,哀求道:“沈将军,我知道麻烦您了,可我、我从家乡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啊……”
沈槐冷淡地道:“行了,我会尽力帮忙的,你就放宽心吧。你只要照顾好沈珺,我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