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嘉走到高台边,倨傲地开口了:“袁从英,袁校尉。啊,不,你曾经还是袁将军啊!今日做了我吕嘉的阶下囚,感觉如何啊?”
袁从英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一言不发。吕嘉心情很好,没等到回答就接着说下去:“袁从英,吕嘉还是很佩服你的。能在狼群之中救出武逊,还敢把蒙丹三人留在伊柏泰营盘之内,几乎就把我给骗过去了,算得上有勇有谋。可惜啊,最终还是顾此失彼,袁从英,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袁从英仍然一声不吭,吕嘉也不管他,扬扬得意地做了结论:“你败就败在太自信了,你袁从英纵然有天大的本领,终归还是一个人两只拳头罢了。偏偏身边的这几人又都是无能的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你一人之力想和我吕嘉的整个伊柏泰作对,你也忒狂妄了!”
袁从英突然开口了:“我狂妄?我看真正狂妄的人是你吧!”
吕嘉一愣,还没回过味来,袁从英振臂一抖,绑在身上的绳索尽数落地,电光火石间,他已经飞身跃上高台,直取吕嘉的咽喉而来。吕嘉下意识地去拔腰间的佩刀,怎奈袁从英的速度实在太快,旁边的兵卒们只见他挥起右手,明晃晃地划过一道锐光,吕嘉的脖颈中央登时喷出翻滚着泡沫的鲜血。
吕嘉摇晃着向后倒去,双眼还瞪得老大,似乎在质疑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袁从英撤回鲜血淋漓的右手,一把夺过吕嘉的佩刀,连番挥舞,一眨眼就把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兵卒送上了西天。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吕嘉的手下们只顾瞠目结舌,再看袁从英,煞白的脸上一双冒火的眼睛,似乎凝聚了无穷的力量和满心的憎恨,出手之间刀刀毙命,真如凶神恶煞一般。吕嘉死了,兵卒们无人号令,全都不敢再踏近袁从英。袁从英就趁着他们尚在犹豫,随手捡起两把刀,突出缺口,又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高台之下,武逊和潘大忠眼看着风云骤变,还没弄清楚究竟,袁从英已回到他们身边,手起刀落,将二人身上的绳索斩断,再给他们一人塞了把钢刀,大声喝道:“武校尉,潘火长!吕嘉已死,请二位立即接管伊柏泰!”
两人恍然大悟,顿时精神百倍,一起纵身跃上高台。高台下,袁从英横握钢刀凛然而立,守在负伤的狄景晖身前。
武逊站上高台,抖擞起精神,大声喊话:“瀚海军的弟兄们!我武逊受军使之命前来重组编外队。吕嘉不服管制、擅用私刑,已被我就地正法!你们从此听我的号令,再有不服者,斩无赦!”
远处,蒙丹看得清楚,喜出望外。
哈斯勒尔将军方才也是憋了一肚皮的气,此刻立即跟随蒙丹,带领着突骑施的骑兵队包围过来,高喊着“武校尉、武校尉”,来给武逊等人助威。
武逊是瀚海军老资格的校尉,在军中几乎无人不识,而吕嘉平日骄横凶残,手下的兵卒们大多也是敢怒不敢言,并无人死忠于他。现在吕嘉已死,内有潘火长投附武逊,外有蒙丹的突骑施骑兵队助阵,编外队其余三名火长赶紧审时度势,纷纷列队归服。伊柏泰的上空,“武校尉、武校尉”的呼喊很快就响彻云霄。不可一世的吕嘉至死也没弄明白,他的权威怎么会在顷刻间便土崩瓦解了。初 春
东风激荡,沙尘翻卷,伊柏泰转眼间就被覆盖在漫天遍野的风沙之下。刚才还在营盘前杀气腾腾两相对峙的人马,俱在这大自然的暴戾之下失却颜色,或匍匐或四散,狼狈不堪地渐次退入营盘之中。伊柏泰平整的方形土屋,就是为了防御沙暴才设计成这样的,眼下,人畜只有躲入土屋,才能得到暂时的喘息。
武逊的身体依旧虚弱,却也只能勉力支撑着,命令潘大忠等四个火长各自率部暂避沙暴。蒙丹带着突骑施部队也退入伊柏泰,武逊让人将他们送入偏营暂歇,自己则和潘大忠引着袁从英等人躲入营盘内最大的土屋,也就是曾经的编外队队正吕嘉的营房。
狂风呼啸中,扑面的黄沙细密迅疾,露在外面的肌肤被打得痛楚难当,人更是呼吸困难,眼睛不敢大睁,大家几乎是一步步地挣扎着才摸进了屋子。刚一进屋,袁从英便扶着狄景晖坐到椅子上,察看他的箭伤。只见左肩上插着一支雕翎,鲜血染红了整片衣衫。狄景晖蹙着眉头一个劲儿吸气,倒也忍着没有呼痛出声。
武逊倒在椅子上,潘大忠端来热奶,武逊接过来喝了几口,摆手:“去、去看看怎么样,把咱们最好的金创药也拿过去。”
潘大忠答应着凑到袁从英身边,问:“袁校尉,这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