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衬衫黑裤,戴上黑框眼镜,赶地铁去了宁北大学,路上撞见急匆匆出校门的袁教授。
袁教授主动同他打招呼:“林端!”
林端认出了他,袁教授带他的临床医学课程,老教授学术能力强、医术更高明,为人十分低调,和蔼可亲,林端的本科论文能上杂志发表,多亏了袁教授襄助。
“袁教授!”林端笑着迎上去:“好久不见。”
“听说你毕业去了市公安局,现在咋样?”袁教授摆手,示意身后的研究生助理稍等,年轻助理便站去一旁,耐心等候两人交谈。
“我不在市局了。”林端赧道:“违规擅自行动,让人家赶出来了。”
袁教授皱眉:“违规?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自己这点破事儿,林端也没想弄得人尽皆知,他无意多做解释,笑着应承了几句:“也没什么,都是小事。”
袁教授鼓励他:“小伙子,加油,你肯定没问题。”
林端颔首:“谢谢教授。您看上去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
“哦,哎,就那谁,霍司容你认识吧?”
林端不追星,不过霍司容毕竟曾是火透半边天的神级演员,全国人民耳熟能详,他也略知一二,诧异地问:“请您出诊?”
要让袁教授这般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临床,对方非富即贵。
“是啊,也不知犯了什么太岁,非要抽一孩子的血,我这再不去看着,霍司容指不定把人家血抽空。”袁教授连连叹气:“那孩子和你都是宁北大学的学生,叫人看不下去。”
“或许有什么隐情吧。”林端安慰道:“有教授您在,不会出事的。”
“罢了,提起来都是气。”袁教授看看手机时间,林端适时道:“我也得去找朱教授,不打扰您忙,袁老师,下回再来探望您。”
“好,去吧。”袁教授朝助理招手,一老一少上车走了。
晚上九点,林端准时到达朱绶文办公室。
走廊亮着灰蒙蒙的灯光,林端轻敲实木门:“老师,您在吗?”
“进。”
林端推门进去,朱绶文立在门边,等林端进来后,亲自捏着门柄,转了两圈,锁门。
朱绶文身材肥硕,大腹便便,脑袋像东西长南北短的橄榄球,他伸出白花花的手,让林端不自觉想起解剖过的猪蹄,朱绶文拍了拍桌案:“小林呐,关于这个项目,当初明确规定只能进哪些人,那名单里,可没你啊。”
林端沉默不语,他局促不安地站着,不太甘心轻易放弃,思考再三,争辩道:“但您能证明我做了很多工作,朱教授,这个项目进市局前我就在跟,不能因为我后来不是学生了,就将我从名单里驱逐出去。”
朱绶文横眉竖目,愠怒道:“你这是在斥责老师没保你?!”
林端抬眼望向他,一句“难道不是吗”差些脱口而出,他忍了又忍,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拉低了姿态恳求:“不是。朱教授,我想回到法医岗位上,现在公检法系统容不下我,只有回学校。”
“那是你的问题!”
林端离开市局的前因后果,朱绶文早就打探清楚了,他连声叹气,放缓语调:“你非要和组织上对着干。人家不让你查,你非得查,这下弄得范家一家三口妻离子散,林端,你心里没点儿愧疚?”
林端抬起眼帘,双目如炬瞪视满面涨红的朱绶文。
“潘家只是死了一个没什么用的女儿,而范俊辉范常委一家呢,他们失去了二十年的天伦之乐!”
朱绶文重重拍桌:“林端,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没错?!”
第18章 囚徒博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没想到您这样想。”林端退了半步,后背贴住冰凉的实木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朱老师,难道人命就不重要?”
“林端!你这说的什么话!无法无天,你要质疑老师不成?!我带了你四年,你就学会跟老师顶嘴!”
朱绶文恼羞成怒,掌击桌面,重重拍打,唾沫星子四处乱飞,有一两滴溅到林端面颊上,朱绶文伸出肥腻的手,大拇指指腹揩去了。
林端怔忪。
“把眼镜摘了。”朱绶文拉下脸命令道,林端摘了黑框眼镜,长睫在眼圈下投射出一道弧形阴影。
林端这两颗眼珠让朱绶文想起更遥远以前,幼时随手揣带的玻璃弹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朱绶文大手轻拍他的脸:“有女朋友没?我记得你上大学期间,一直单身。”
林端恍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他仓皇扭头,避开朱绶文若有似无的抚摸,躲到另一个角落,讪讪地干笑:“确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