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一把推开他:“错的是你。”
张纪气不打一处来,铲子轮足了朝林端身上挥打。
林端没躲没闪,只是愤怒地瞪着不分青红皂白的小舅。
那铁铲眼看要落下来。
一条胳膊自身后窜出,将他猛地拉开,反拥入怀里。林端听见张纪的惨叫,铲子落地,段景升一脚踹中他小腹,将人狠狠踢飞。
张纪吐了口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严延抱着林端上下左右查看一圈,见没啥事才松口气:“林端,什么情况?”
段景升狭眸,斜乜严延搂着林端的双臂,眼底精光毕现,揉捏手腕,大约在计较是否和严延再打一架。
“他怎么来了?”林端意指段景升。
“他跟踪我。”严延低头耳语:“抱歉。”
不太习惯严延靠这么近,林端闪身避开:“算了。”
十月的太阳不如八月的毒辣,可一旦较真儿烤起人来,直晒得人能眼前发懵。
严延抬头瞅一眼日头,算算时间也该晌午了,拉着生闷气的林端问:“你吃饭没?”
答案当然是没有,这两天林端就喝了杯奶茶,一看见段景升他就食不下咽,奶茶喝一半给扔了,更别提吃东西。
严延看他闷声不答,便知晓林端一直饿着肚子,于是没再过问张纪那夫妻两究竟搞出什么幺蛾子,挑隔壁一家餐厅拉着林端进去了。
段景升回头望向张纪夫妻两,何芳跳脚,色厉内荏地叫骂:“我、我上警察局告你们!”
段景升的视线生硬冷漠,犹如居高临下睥睨蝼蚁,只投去警告的一瞥,紧随严延和林端身后,跟着二人进了餐厅。
普通的中餐馆,味道一般,胜在量大。
段景升以前干刑警,出生入死,踹酒店大门蹲地下窑子,干净整洁的坏境他待过,恶臭难闻的他也待过,于是不甚在意的坐在两人旁边。
严延则不大适应,他不停地挥舞苍蝇,百忙中没忘了担心林端:“这儿卫生条件这么差,能吃吗?”
林端摆手:“没事。”
段景升一言未发,沉默地注视着林端。
严延建议道:“要不还是回日本吧,我一叔叔新近到那边的医科院教书做研究,我将你引荐给他,他答应我聘你做他的助理。”
“法医?”林端纳罕,严延龇牙,为难地说:“临床。”
“我不会跟活人打交道。”林端低下头,沉默地用筷子戳米饭,喃喃自语:“太难了。”
当初选择报法医,一来是想做警察可体能上不允许,于是另辟蹊径走勘验路线,二来他委实不会这些人情世故,弯来绕去,奇葩又多,还是跟死人交流省事儿。
“到宁北,回市局。”始终沉默不言的段景升开口道:“跟我回去。”
严延拍桌,一句你算老几正欲脱口而出,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飞驰而过,再定睛细看,林端扔的杯子砸中段景升额头,扑通滚落在地。
“我们已经离婚了,段景升,麻烦你拿着白纸黑字的离婚书仔细瞅瞅,你没资格再让我做什么。”林端嫌恶地说:“我不想看到你。”
林端离开宁北去日本期间,恳求朱绫让他和段景升离婚,于是朱绫顶着自家儿子施加的压力,提请法院让这两人直接离了婚。
林端净身出户,什么也没要。
朱绫觉得歉疚,林端却说结婚与没结婚都一样,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他不需要,更不愿再和段景升多生瓜葛。
那之后,段景升到现在都不肯回段家见他爸妈,他满世界找林端,在胆战心惊的思念里后悔过去。
段景升眼底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失落,但他很快弯下身,借着捡杯子的动作,将所以不甘和痛苦遮掩过去。
既然林端不可能主动留下来,只有逼迫他,像技艺高超的匠人,一点点拔去猎物爪牙,剃干净他赖以御寒的皮毛,刺瞎双眼,毁去双耳。
从此以后,他就只能依靠他。
在段景升浅薄而霸道的认知中,驯养一只野性的宠物需要耐心,追回爱人,大同小异,大抵是让对方无所依靠,只能回他身边。
于是段景升坐起上身,将杯子放回林端手边,慢条斯理地斟满茶水,仿佛那是如何绝顶的好茶。
举手投足,一派优雅。
被驱逐的狼狈很快在游刃有余的优雅中弥散殆尽。
严延皱紧眉头,大约意识到段景升更加不好对付。
林端没再摔杯子,因为店主不停朝他瞪眼睛。
“多吃点儿,”段景升嗓音低沉,像在看林端脱衣服而非吃午饭,他轻挑眉峰:“回日本路长。”
林端手里捏着筷子,好险没一把戳瞎段景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