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车站,已经深夜,我到路边拦的士。前面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似乎也在找车,我感觉眼熟,仔细一看认出是兰茜。她拖着行李,应该刚从外地回来。我正要上前叫她,跑过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殷勤地要接她手中行李。兰茜有些犹豫,两人说了几句话,我离着十几米远,听不清内容。兰茜抬腕看了一下表,终于让男人接过了行李,跟着他上了旁边一辆黑色轿车。
我拦下一辆的士。司机问我去哪,我说跟着前面那辆黑色车。前车一直开到兰茜住处停下。我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了几分钟不见那车开门。我走上前,凑近玻璃窗朝里查看,那男人正抓着兰茜的胳膊使劲把她往怀里拉,兰茜拼命推搡挣扎,几次扭身开门,门纹丝不动。
我退后,照着车门踹了一脚,车身猛的一震。男子看见窗外有人,吃了一惊,放开了兰茜。我冲里喊道:“你还不开门,老子就报警了。”兰茜开门出来,惊慌失措地扑到我怀里,我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回到房里,她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中年男子是她的经理,去年离了婚。自从兰茜进了公司,他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求。她一直以已经有男友为借口推辞。这次从家里返回九通,经理得知她夜里十一点的火车,主动开车来接。她原本是要坐的士,经理百般邀请,说自己的车就在旁边,何必如此见外。不料到了住处,他又苦诉衷肠,说几天看不见她朝思暮想,越说越激动,就有了后面我看见的一幕。
我劝她重新找份工作,远离那个老男人。
她说找一份工作不容易,害怕回到以前前途茫茫地日子,以后自己会小心。
我懊恼自己太过平凡,根本无力呵护这样一位柔弱的女孩,只能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接下来平安无事。
搬出寝室前一天,我把架子上所有的书卖给了收破烂的。我交了快两千的书费,得到满满一袋子的教材,如今才换回区区三十几块。
我把被子、水壶等生活用品送给清洁的阿姨,她们拿着微薄的薪水,默默无闻地为我们拖了四年地,擦了四年窗户,实在不容易。
我和秦建拿着卖书的钱下了一顿馆子。我们的校园生涯将在这顿饭之后宣告结束。
小饭馆里依然人声鼎沸。其余几桌也都是学生,他们一个个红光满面,谈笑风生,散发出逼人的青春气息。我们躲在角落,灰头土脸。只能从他们身上寻找自己当年的身影,一边碰杯一边摇头。
他们是我们的过去,我们是他们的未来,这就是每个人大学四年的收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大学生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为什么他们在毕业的时候感到迷茫无助,在社会工作中会感到那么多的不适应。
面对社会各界对于我们越来越多的指责,堕落、理想化、眼高手低、心态不好、不会做人等等,我们承认自身存在的问题,但是学校和社会更应该反思。大学生进入社会,应该适应社会这不错,但是也要看现在的社会是不是以诚信、正直、能力为最高道德标准,如果它本身都算不上是个健康的社会,却又蛮不讲理地要求大学生一味迎合、屈服,这就有点逼良为娼的意思。
很多大人说学生如何享福,无忧无虑,其实我觉得学生是一个很可怜的群体。口号喊得好听,说他们是祖国花朵,民族希望、国家栋梁。但是有谁真正的关心过他们,理解过他们。当一个社会以金钱利益为最高奋斗目标,学校变成盈利机构的时候,学生的日子能好过吗。君不见很多地方初中、高中的住校生,正是长身体和学习的关键时刻,而他们每天的宿舍环境是怎样的,他们一天三顿吃的是些什么东西,别说他们没钱,就是有钱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学校要创收要垄断,把他们当做产羊毛的羊。除了他们的父母,还有没有一个人顾及这群青少年的感受,有没有一个人愿意倾听他们的心声?
原以为到了大学,一切都会改观,结果也不是这样。大学本来是一个崇尚学术自由、以人的发展为最高目标的地方,但是现实中也还是一个强行灌输教条思想的地方,你不可以质疑权威、不可以质疑教科书、不可以提出反对的意见,否则你就是一个叛逆、有问题的学生。
我从来不认为学校缺乏优秀学生,只是他们受到严重的官僚思想、功利主义和社会不良风气的束缚,他们成了牺牲品。只有解除他们身上的枷锁,才能让一条条蛟龙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