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
皓天
借着放假的时间我简单说一下家里的情况。
我有个大我三岁的哥叫陆皓天。他当时在一所大专读计算机应用技术,六月份就要毕业,寒假之前工作尚无着落。因学校放假封校,宿舍也不让呆,所以只得回到家中。皓天这专业的名字说起来怪好听的,其实我知道这小子学了两年多除了清楚计算机有上网和打游戏两种应用之外,其他方面一概不知。
皓天中学时代就有些放荡不羁,好三朋四友把酒言欢,高考之后,上了个三流的大专。进去之后才发现,这种学校果然不是读书的地方,是片抽烟喝酒醉生梦死打架玩女人的乐土。皓天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融入了那片土地。我还在高中的时候经常听他给我讲自己在学校的故事,我听后总结了一下,发现他两年时间除去喝酒唱K打架和跟不同的女生开房外,几乎没有其他。
我们在家的日子比在学校更难熬,原因我曾经说过,是有个超级迷信学校和老师的老爸。我爸当年因为家庭原因,十二岁辍学去挑泥,没上几年学。但是他深受封建思想的毒害,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类糟粕当至理名言。在这种价值标准的统治下,我们做什么事情在他眼中都是不务正业浪费生命。
老爸之前把教育的重心放在皓天身上,我乐得逍遥。现在皓天被他念叨得都快毕业了,于是他的教育重心就转移到我身上。他在离我家五站路远的一家小医院当骨科大夫,每天下午他下班回家,我就觉得一朵乌云压在我头顶。
假期第一周,我尽量维持着原来学校的生活,每天晚睡晚起打球练舞看电视,日子充实而且有意义。等到第八天吃晚饭的时候,老爸突然问我放假都一个星期了怎么从没看见我做作业?
“作业?”我差点一口饭喷到菜里,“老爸,这都哪年的词了,你听说过大学还有作业的吗?”
“你就不能自己看看书,天天不是睡觉就看电视。”老爸沉声说。
“看什么书啊,在学校的时候不是都看过了吗。”
“你都学会啦?”
“也不能这么说,不会等开学了再学啊。”
“等开学,那你这个月准备干什么?”
“放假能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吃好喝好休息好嘛。”
“我看你现在就是混日子,古人说开卷有益,你看点什么书都比瞎混强。”
“老爸说得对,放假也不能松懈,开卷有益嘛。”皓天幸灾乐祸地说。
我不再言语,闷声吃饭,再说下去恐怕又要不欢而散。“开卷有益”这个词我每天都要从老爸哪里听到好几次,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发明了它,明明就是胡扯嘛,真要是“开卷有益”的话,国家为什么天天嚷着打击□□出版物。
我的高考分数让原本严厉的老爸变得对我温和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这个儿子终于带给了他一点点自豪感。倔强的我在小时候可没少挨他的打,我记得五六岁那阵有几次还被教训得口鼻流血,我摸着顺着人中往下流的血,等我奶奶过来骂我老爸。可能是职业的缘故,老爸对流血并不敏感。我还记得七岁那年我和皓天跟人打架,结果皓天被对方一个上初中的混蛋拿砖头把脑袋砸了一个洞,我们狼狈逃回家之后,我老爸在帮皓天洗伤口止血的百忙之中还飞起一脚踏在我胸口上把我踹翻。
我老爸对我态度的渐渐改观,是源于我初三时候对他的一次建议,这个建议对我家的经济环境的转变起了较大作用。
我父母之前都在工厂当工人,工作是我当时在区里一家工厂当厂长的堂舅安排的。我那个当厂长的堂舅比较牛,因为他的工厂在我们区的企业里面是坐头几把交椅的,跟区里面领导关系铁。但是我当工人的父母收入也就一般般。
我那时上初三,每天放学之后被政治老师关在教室里背什么纲领、方针和优越性。我背了一段时候之后不知不觉有了心得,我感觉到农民、工人这些辛辛苦苦老老实实做事的职业很难有好日子过,要想发财致富就要搞些书里面说的很苦或者不实在的职业,比如说当官做人民公仆,经商投机倒把,最好是把两者结合搞个什么勾结。我跟我老爸说找堂舅帮忙开个店做生意,我校长的侄儿在学校里面开超市又兼着倒腾校服都搞发了。我老爸根本把我当小屁孩,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我妈却连夜去找堂舅帮忙。我妈那天的行动之所以如此迅速,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而是她听说我校长的侄子就是这样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