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除了性别这一项,他们两个压根凑不到一块去,怎么瞧都不是般配的一对。
心中沮丧登时翻了一倍,管奕深不想让对方看出来,假装随意地转移了话题:“那我上高三的时候你怎么样了?”
方永新回忆两秒,如实答道:“应该已经进思睿,当上金牌销售了吧,我是二十五岁那年做的首席代表。”
管奕深一听,气更不顺了。
毕业进大企业,三年后就坐到中华区一把手的交椅,“人中龙凤”四个字完全就是为方永新量身打造的吧?
那还让他怎么追?怎么比?
猛地转过身子,草莓也不吃了,怒气冲冲地面朝窗外:“好,你牛逼,你厉害,我不如你,不聊了!”
他不是气对方,他是气自己,怎么就这么废物?这么垃圾?
两个差距如此之大的人,真的能幸福地在一起吗?
他止不住怀疑。
方永新一下子反应过来,明白话说错了,面容浮上些许紧张,放下纸碟,掌心覆在管奕深的手背,轻轻握住。
“但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人,我也一直以为,我会一辈子一个人,直到遇见你。”
眉心微动,温和诚挚的一句好似杨柳扶风,将乍起的波澜柔柔抚平,渐趋消湮。
管奕深知道自己这火发得莫名其妙,自尊却迫使他闭口不言真实想法,只慢慢转回头,对上那双深潭般幽静的眼。
“曾经,我一直把复仇成功当作人生的终点,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说到这儿,微微顿住,眸底逐渐盛入微末难辨的色泽,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末了,终是红唇轻启:“但是自从我们开始交往,我却想过很多次,未来会怎么样。”
管奕深的眼波一荡,眉间瞬间掠过喜色,飞快问道:“真的?都是什么样的?”
这是他第一次从方永新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题,怎能不惊喜?
原来,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反复煎熬,生怕这段关系,走不出真正的美满结局。方永新问:“你想留在京城吗?”
管奕深想也没想:“不。”
他轻轻吁一口气,却并非无奈,而是下定决心的释然:“那我们就走吧,你应该比较适应南方,想长住深城,还是菀城,我都随你。”
管奕深一脸懵:“可……你的事业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在惠捷站稳脚跟。”
方永新的神情并无动摇,反而认真凝视过来:“销售这一行,哪里都能做,最重要的是,我带你回邱家的这几个月,你开心吗?”
没料到结尾会绕来这方面,管奕深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便自问自答:“不开心对吧,我给你带来的负面影响够多了,如果我们还有未来,我希望,你再也不用委屈自己。”
这句话隐隐约约透露出某种暗示,一下子点醒了管奕深,让他神经猛然绷紧:“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方永新的手背,指尖用力,仿佛一眨眼身前人便会退却消失。
自从绑架那件事之后,看似一切如常,甚至方永新对他比以前更加百依百顺了,但时不时的,这种悬浮在半空的不确定感就会涌上心头,搅得他胸闷气短,惴惴不安。
哪怕两人接吻,拥抱,躺在一张床上,这种感觉依旧只增不减,见缝插针地冒出来。
他看出来了。
方永新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离开。
究竟瞒着自己收藏了怎样的秘密,才会有如斯反应?
焦躁的情绪翻滚,想要做些什么又根本抓不住重点的无力磨得管奕深脑袋作疼。
想不通关窍,只能急急解释:“其实我也没那么不开心,你想想我没遇到你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没学历,也没正经工作,付不起医药费,连吃穿都成问题。邱家什么都不好,但条件是真好啊,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豪华别墅,哪儿算得上委屈?”
“不是你,我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会放任仇人飞黄腾达。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眼见方永新不发一语,看起来完全无动于衷,管奕深坐立难安,口齿都有些不利索:“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幸运,你找了我,而不是真正的郁简,陪你进邱家,因为这样我才能认识你。”
“我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我们今后能永远在一起,所以……你也努力一点好不好?不要有事瞒着我,也不要再把我推开,我真的……很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攥握着对方的力道倏尔加重,终于令方永新抬起双眸。
红唇微启,漆黑的瞳仁泄露出挣扎之色,可偏偏就是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