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奕深有点诧异自己怎么越变越怂,无形之中,竟开始将方永新的脾气和规矩当作行事第一准则。
但每每想到对方冷下脸时那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便无法不去在意。
他是舍不得方永新的吧。
如若不然,也不会成了眼下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管奕深无声叹息,额头落下蜻蜓点水的吻,随后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拥紧。
他感到温暖,又打心底泛起道不清的酸楚。
两个人明明靠得那么近,为什么相处越久,他反而越觉得自己触摸不到方永新。
那个真正的方永新,好似雾里探花,怎样都看不分明。三天后的傍晚,管奕深推门而入,就看到方永新正坐在沙发上。
左腿优雅地叠加于右腿,卷翘的睫毛微微下垂,手里拿着平板,修长莹润的指节一下一下轻轻敲叩。
身前是一瓶醒好的红酒,两支高脚杯,一副要庆祝什么的架势,令他顿感疑惑。
听到门口的动静,方永新抬首,绽放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回来了?坐。”
管奕深预感到自己忐忑了三天的事似乎终于等到着落。
手掌无意识攥紧,一言不发,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了下来。
方永新看了眼两人中间隔着的一段距离,唇角轻提:“还闹脾气呢?不靠近一点,我怎么把好消息分享给你?”
管奕深没理他,视线外飘,纹丝不动。
方永新半点不悦的意思都没有,仍旧保持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反而主动挪移,挨了过去。
余光捕捉到他的动作,神经一跳,正打算起身换到对面的沙发,腰肢却被紧紧扣住。
“这几天你天天一大早出去,晚上才回来,相处的时间只剩这么点儿了,还要躲着我吗?”
潮润的呼吸喷洒至脖颈,语气又温柔又无辜,丝毫责怪的意思都无。
管奕深一听这轻描淡写的口气就来火。
吵又不敢跟他吵,连回应点冷脸都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这人看着毫无攻击性,怎么如此难对付?
他懒得废话,只想挣脱先去洗澡。
刚预备掰开方永新的手指,平板就送到眼皮底下。
“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先看完这条新闻,消消气。”
管奕深咬紧牙关,胸腔因为恼怒而大幅度起伏,根本不想听从方永新的节奏。
然而视线惯性扫过屏幕的时候,仍旧怔住了。
其实完全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刑事新闻。
警方经过多日调查,一举捣毁了一处地下赌场,顺带将流窜于赌徒之间的贩|毒团伙也一并剿灭。
唯一能引起注意的,大约就是这条新闻所属的地点,深城。
是管奕深没来菀城之前,和妈妈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动作登时僵住,那一瞬间,心底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浮出水面。
瞪大眼睛瞧向方永新,那人还是一脸滴水不漏的表情,唯独眸中隐隐闪烁的光亮,似乎给出了无声的肯定。
呼吸霎时急促起来,一把接过平板,指尖颤抖着,继续往下滑。
虽然警方动作迅猛,但由于嫌疑人狡诈多疑,还是有几个逃脱。
根据情报推测,这伙人一路西行,意欲翻越边境,逃往缅甸。
但照此次的打击力度来看,他们被抓捕归案,也不过时间问题。
深城公安局决定对几名在逃嫌疑犯实施悬赏抓捕,呼吁广大人民群众积极提供线索。
紧跟着就是一连串身份信息与照片。
左胸口的搏动擂鼓般加快,管奕深一口气下拉了三四个,终于在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照片上停了下来。
姓名:祁梁哲
涉嫌罪名:贩|毒罪
心跳刹那停摆,指尖一松,平板“哐当”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管奕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祁梁哲,那个纠缠了他和妈妈十几年的恶魔,竟然就这么变成了丧家之犬,四处流窜?
方永新适时凑近,薄软的唇蹭着耳廓,轻声问:“还记得夜色的那个王总吗?”
心脏咯噔一下,记得,怎么能不记得?
他和方永新的相遇,可以说是那个王总一手促成。
“我抓住了他猥亵未成年的证据,本来想把他送进局子里,给你出出气。”
“哪知道他一听就怕了,求饶说一切都是你……祁梁哲的主意,还提供了条祁梁哲贩|毒的线给我。”
管奕深眸光微闪,难怪这次见面,祁梁哲憔悴了那么多。
原来他不仅赌,还染上了毒,真是烂到根里,无药可救。
方永新不动声色,将管奕深一切表情尽收眼底,嗓音不急不缓,沁入人心。
“我当然是托人把这条宝贵的线索交给深城警方,涉及这方面的案子,一直是警方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