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听音听得云里雾里,感觉自己更加委屈,戴上耳机继续看视频去了,任凭陶灯再劝什么,也没有回应半个字。
边慈一口气跑到了宿舍楼下,往人少的那条小路走。
折腾好一会儿,电话竟还没有挂断,边慈自知逃不掉,把手机放在耳边,开了口:“你哪位?”
“我哪位?你奶奶!死丫头片子,居然挂我那么多个电话,打到后面还打不通了,你舅舅说你给我拉什么黑名单了,心眼这么多,跟你妈一样,都是没良心的赔钱货!”
边慈又想挂电话了。
可她知道,事情不会像挂电话一样简单结束。
“如果是因为你儿子的后事,你用不着联系我,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我儿子是你老子,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你身上流着我儿子的血,这辈子都撇不清关系。”
小儿子在旁边小声提醒:“妈,电话费贵,你说正事……”
“瞧给你抠的,我说几句话能花几个钱!”说归说,老太太倒是没再骂了,“你赶紧回林水镇一趟,你爸的葬礼你必须参加。”
“是你自己说的,女儿跟无后没有差别,既然如此,我回不回去都一样。”
“少跟我扯没用的,你不回是吧?不回我给你教练打电话,我倒要问问她,这些年怎么教育你的,学个体操把孝心都学没了。”
边慈停下脚步,反驳道:“我早就没练体操了,还找什么教练!”
“你怎么不练了?你教练说你是好苗子,以后还能进国家队,我可听说了,这国家队的运动员能挣大钱,将来上电视当明星的,你这个赔钱货哟,好好的机会都抓不住,你说你这辈子还有什么用……算了,我不管,反正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教练。”
跟无赖讲道理只会浪费口舌,边慈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争吵,也实在不愿意因为家里这点破事而打扰何教练,毕竟过往情分已经了断,她早就不是她手里的队员了。
边慈只得退步。
“只要我回去参加葬礼就行吗?”
“不然还能指望你做什么?要不是你勉强算我们边家的血脉,我才懒得给你打电话。”
“好,我回去,这是最后一次。”
“明天上午十点出殡,你直接来殡仪馆。”
老太太说完就挂了电话。
边慈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行走在路上,两侧树木的根蜿蜒生长,延伸到她脚下,树根顺着腿往上攀爬,她被牢牢抓住,直到再也迈不动一步,努力挣扎,摔倒在地,却被缠得更紧,终究有一天,她会被埋葬在这里。
边慈以为自己已经跑得足够远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能被他们抓住……不,他们还没有抓住她!
既然他们连自己已经没有练体操的事情都不知道,今天之前,肯定还以为她在体校上课。
想到这,边慈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还可以跑,跑得更远,跑得无影无踪。
只要他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只要他们觉得自己只是勉强过活,就还是会保持老死不相往来。
她跟边家唯一的联系已经去世了,这件事一旦了结,她以后就是自由的。
边慈思绪万千,等宽慰好自己,抬起头才发现,她一路乱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男生宿舍这边。
出来得匆忙,她的脚上还踩着人字拖,头发乱糟糟一团,滴下来的水珠浸湿了T恤领口,夜晚的小北风刮过透着凉意。
边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搓着胳膊试图取暖,沿着原路往回走。她庆幸天已经黑了,要是大白天这样在路上走,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
言礼跟几个同学打完球一起回宿舍,路过自动售卖机时,余光瞥见一抹身影,感觉很像边慈,他回头多看了两眼,更加确定,把篮球扔给同学,“你们先走,我有点事。”
“阿慈。”言礼叫着边慈的名字追上去,她没吱声。
言礼见她走路微晃,不在直线上,抢先跑到前面,挡住了边慈的路。
边慈依然没注意到他,就这么直愣愣地撞了上来。
“对不起,我没……欸,粥粥怎么是你?”边慈收拢思绪,撑出一个笑来,“你打完球啦?”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言礼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眉心紧蹙,三两下脱下外套披在边慈身上,“这两天降温了你知不知道?洗了澡还穿短袖短裤出来,会感冒的。”手指扫过T恤领口,感受到湿润润一片,言礼更发愁了,“头发也不擦,边慈你是存心要生病吧。”
边慈把手套进袖子里,言礼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很大,袖子空了小半截,她抬手甩了甩,存心逗他:“你看我,像不像唱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