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想帮我,”度蓝桦拍拍她的肩膀,朝女学一努嘴儿,“就来这儿帮吧。光窝在后宅,也只能看着我越走越远啦!”
如今女学的框架已经起来,几处职位上都有了人选,唯独缺一个总揽全局的,包括并不仅限于把控学院开销。这个位置上必须是度蓝桦了解、相信,并且能够完全支配的人。
流云等人固然值得钦佩,但毕竟刚认识不久,度蓝桦并不敢完全相信。
而莲叶有勇有谋忠心不二,难得思想已经觉醒,当真最合适不过。
见莲叶还在踟躇,度蓝桦直接将她的身体掰过来,硬拉着往里走,“来来来,看看,先熟悉下自己以后的办公场所……”
一直到从女学参观回来,莲叶还处在一种近乎梦游的状态下,毕竟从一个家生子的小丫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女院的……内务院长?夫人是这么说的吧?跨度太大了,大到她不敢相信。
今儿晚上不该她轮值,但莲叶也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大半夜抱着被子跑去敲李嬷嬷的门,“嬷嬷,我能跟您说几句话吗?”
李嬷嬷上了年纪,觉少,这会儿也还没睡,听见动静后披衣下地,点了灯,“进来吧。”
莲叶一缩头钻进去,定了定神,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白天的事儿说了,又带点征求意见似的看向李嬷嬷,“嬷嬷,您经历的事情多,您说,我该不该应?”
李嬷嬷愣了下,没想到她会把这事儿跟自己说,“夫人这样器重你,难不成你还不高兴?”
同在一个屋檐下,李嬷嬷跟莲叶共事的时间可比度蓝桦多多了,自然清楚这小妮子的心性。如今听说度蓝桦要让她管一个书院,固然惊讶,但细细想来,却也好像在情理之中,又没什么好惊讶的。
莲叶扭了扭手指,心情复杂道:“嗨,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了。”
夫人器重,她固然高兴,高兴地要了命了。可,可她从没干过,能干好吗?
夫人对书院多么上心,她作为贴身大丫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万一……万一自己给弄砸了呢?
李嬷嬷看着她各种挣扎,神情有点古怪。
本来呢,度蓝桦身边就她们两个拿一等份例的,天然一段竞争关系,这个得宠,那个就失宠些。因当初平山县的事儿,李嬷嬷这几年一直隐约被莲叶压着,只能管日常生活,心里难免疙疙瘩瘩的。可这会儿见莲叶这样,她心底憋了几年的那点儿郁气,好像突然就散了。
罢了,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自己一大把年纪了,竟跟个小丫头置气,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你也是个傻子,”李嬷嬷用力戳了戳她的脑门儿,有点恨铁不成钢,“夫人是何等人物,既然她都觉得你成,那你就必然不错。”
“你是打小跟着夫人的,又一块从京城到了地方,一应银钱和人情往来上的事也都管着,怎么?如今空出来这肥缺,你不去做,难不成要让给外头来的?”
“亏你当年还敢跟我顶嘴,如今倒好,事儿没怎么样的,自己先怂了,丢不丢人?”
“没做过又如何?谁生下来便都生而知之不成?也不见那些男人们就都是娘胎里什么都会的。若有不懂的、不会的,难不成你没长脑子、没张嘴?不会去学去问吗?”
“年纪轻轻的,这样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事儿?想想你那些个豪言壮语,啧啧,我都替你臊得慌!”
李嬷嬷又瞪了她一眼,仰着下巴嗤笑道:“也别以为自己能得什么似的,哪儿都离不了你了。早年夫人一应衣食住行、银钱往来、外出交际,哪样不是我操办?什么时候出过一点儿错?也不过是这两年有了年纪,想略躲躲懒,这才分权与你,瞧把你美得,哼!”
莲叶被她瞪得一缩脖子,旋即噗嗤笑出声。
李嬷嬷一怔,把脸拉得老长,“笑什么!”
莲叶笑得越发欢快,索性靠过去,搂着她的胳膊道:“嬷嬷,您真好。”
李嬷嬷跟她明争暗斗好几年,突然听了这话,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忙脚乱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赶鸭子似的往外撵,“死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滚滚滚,赶紧滚蛋!”
莲叶被她推了几个趔趄,却也不恼,只嘻嘻哈哈绕着走,“哎呀嬷嬷,我的被子,被子忘拿了!”
李嬷嬷呸了声,转身将被子给她丢了个满怀,“冻死你得了,大热天的,盖什么被子!”
说完,砰的关上门,又嘟嘟囔囔回去睡觉。
过了会儿,等莲叶的脚步声远去,李嬷嬷却又盯着床帐上方看了会儿,嘴角忍不住一点点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