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知道了姜河的大体位置,但正如姜十五所言,月亮山内部地形复杂,想藏个人实在太容易了,搜山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结束的。
度蓝桦没留在前山村干等,而是先带姜家人回衙门请画师做画像,自己也稍事休息,顺便换个衣裳,之后打算前往洞云寺见无色和尚。
昨儿在山上跑了一天,那身骑装早就又脏又臭,甚至还被挂了几个洞,完全不能穿了。村长家的女眷见衣料贵重,不敢胡乱浆洗,倒是借了她一身衣裳,奈何并不合体。
回后院的路上碰见了团团转的林家良,对方一见她就行了大礼,满面愧色。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姜九出事是意外,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师父短短一天内竟真能找出线索推翻论断,更没想到自己的人竟然会出这么大的篓子,简直没脸见人了。
“起来吧。”忙了一天又没能好好休息,再加着急上火的,度蓝桦现在有点哑嗓子,但语气还算柔和。
“这事儿倒也不能全怪你,”她捏了捏眉心,觉得脑袋有点发胀,“我也是大意了。而且那两人本就是作为向导跟我出去的,已经很好地履行了职责,后面的事,是我自己考虑不周。”
老张大意了,她又何尝不是?
白天在山上的时候她就不敢对老张和老刘委以重任,可入夜之后人手不够,竟疏忽了……
“师父说这话越发叫我无地自容了,”林家良沮丧道,“他们本就是吃公门饭的,却连个人都看不住,这点谁都说不过去。”
“我也没说揭过去,该罚还得罚,不然以后不长记性。”度蓝桦失笑,“咱们也都多上点心,把个人职责细细划分,别再发生这种赶鸭子上架的笑话了。”
“是。”林家良郑重点头,想起她刚才步履匆匆的样子又问,“雨还没停呢,师父还要出去吗?”
度蓝桦点点头,“去趟洞云寺。”
林家良一愣,“洞云寺?”
他记得前段时间师父和肖大人也曾亲自去过一趟,回来后还嘀咕了好久,叫人多加留神的,怎么今天又要去?
莫非……跟那无色和尚有关系?
听说老婆回来,而且似乎马上又要走,肖明成进行了短暂到几乎没有的迟疑,果断把公文带回后面正院,一边隔着屏风跟度蓝桦说话,一边批阅。
“又查出什么来了,怎么忽然要去洞云寺?”
度蓝桦将换下来的衣服叠好,嘱咐李嬷嬷让小丫头好生浆洗熨烫,再加两匹细棉布和四样点心一起送还到前山村村长家,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姜河,就是那个杀人未遂的在逃犯,”她先用手指将披散的头发从头到尾拢了几遍,这才拿起牛角梳梳理,“我在他家发现了荷包,而且据他的家人回忆,他从洞云寺回来之后就行为异常。”
三下五除二绑好头发,度蓝桦又选了一条绣着火红枫叶的发带来搭配衣服,“我怀疑无色在教唆犯罪。”
“换那条银杏叶的更合适,”肖明成抽空抬眼看下,积极表达自己的观点,“教唆犯罪?”
度蓝桦果然从小柜子里重新抽了一条绣着金黄色银杏叶的灰底发带往头上比了比,确实比枫叶的更配,于是立刻换上,又朝肖明成飞了个眼,“肖大人审美棒棒哒。”
“什么哒?”肖明成茫然道。
“说你眼光好。”度蓝桦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见又是英姿飒爽的一枚,满意极了。
她走过去抱着肖明成的脑袋啃了一口,然后去他对面坐下等画像,边剥橘子边道:“总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姜河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怎么去了一趟洞云寺就变了个人似的?”
撕裂的橘皮迸溅出汁水,空气中立刻充满了酸甜的香气,微微带点刺激,让度蓝桦鼓胀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觉得你像啃甜瓜,”肖明成摸着脑门儿上若隐若现的牙印,有点欢喜又有点痛,无奈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昨天我也问过高平他们,说最近城中吵架斗殴的人好像突然多了许多,衙役们都忙得脚不沾地……之前不是派人监视了么?先去问问他们,最近无色是否有什么可疑的行为。”
如果无色真的心怀鬼胎,决不能放任他继续张狂。
“肖大人就是最甜的瓜,张嘴。”度蓝桦把吃剩的大半个橘子直接塞到他嘴里,“不过我觉得不会有什么答案。”
总觉得无色不像是会轻易露马脚的人。
肖明成被满嘴橘汁呛得咳嗽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画师那头送过来画像,度蓝桦又啃了肖明成一口,留下满脸橘子香,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