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从小院中查抄出来的那点赃款,分摊到六个人身上,顶了天也就关个五年八年的。而那六名嫌疑人中年纪最大的才三十三岁,最小的甚至只有十九岁,待到刑满释放,那些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完全可以总结经验重操旧业!
度蓝桦口中的巧,也是真巧。
云汇府关押重刑犯的大牢里有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曾因为一句口角灭了邻居满门。本来这等罪大恶极之人合该处以极刑,奈何他死活不肯说把尸体丢在哪里。因为缺乏最关键的证据,饶是朝廷也拿他没办法,就只判了五十年牢狱,隔三差五就拎出来打一轮,基本是要关押到死了。
牢头在两年前偶然发现他得了重病,而衙门又不可能浪费有限的医疗资源救一个恶人,所以在恶劣的环境下,他的病情急剧恶化,几个月前就不大行了。
偏这人底子好,一时半刻又死不了,到最后很有点疯狂。
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衙门有个喜欢切尸体的仵作,他就主动提出要求,说要把自己卖了,也不求别的,就好吃好喝养到他死就行。死了之后,尸体随便怎么折腾。
若是别的要求,众人压根儿不会理会,可这个?
还真搔到了痒处。
饶是现代社会,愿意主动捐献遗体的也是少数,更别提看重“全尸”的古代,相关从业者们要么像雁白鸣一样偷尸体,要么像宋大夫这样局限于客观条件,技术一度停滞不前。
而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表示想捐献尸体,条件更是只要几顿饭就行?
诱惑真的太大了。
这消息度蓝桦都没敢在第一时间让雁白鸣知道,不然那厮一准儿发疯。
她先告诉了宋大夫,结果宋大夫疯了。
“我养!”老头儿激动的脸都紫了,唾沫星子噗嗤噗嗤喷的跟个人型洒水车一样,“我养!”
度蓝桦抹了把脸,先制止了过分激动的老头,让他亲自去给那个罪犯做了个体检:
万一是误诊,那家伙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大家干等吗?
宋大夫一听,也冷静下来,立刻提着箱子去了大牢,亲自把脉。
“油尽灯枯,”把完脉的老头儿当着那人的面兴奋道,“没救了!真是报应!”
求生是人类本能,虽说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病,但谁还没有点潜意识里的侥幸了?此刻被再次当面判死刑,着实扎心了。
那罪犯的脸色瞬间就很好看,逗得一干狱卒都乐了。
老头儿开心坏了,搓着手围着那人转个不停,放光的双眼宛如在看一具尸体,又扭头对度蓝桦肯定道,“也就这三五天了。”
就这么几天,顶了天能吃多少?四舍五入就是白捡啊!
事实证明,宋大夫的医术真的很高明,那罪犯正吃到第九顿饱饭时,突然面色煞白,身上渗出滚滚冷汗。
他略缓了一缓,然后便发疯似的将面前的肥鸡、烧鹅往口中疯狂塞去,又咕嘟嘟灌下烈酒,狠狠吐出一口气,面容扭曲道:“饱死鬼,值了,老子值了!”
说罢,仰面倒地而亡。
尸体抬出大牢和冯三的消息是同一天传回来的,得知审讯进展缓慢,正收拾姓李的林家良顺口来了句,“不开口?那是不够怕,依我说,让雁仵作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把尸体切了算了!看吓不死他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家良只是随口一提,可度蓝桦一琢磨……
嘿,可行!
西迟那伙人都是有经验的惯犯了,甚至具备初级反侦察、审讯能力,单纯依靠一般的刑罚很难撬开他们的嘴巴,周期太长,时间成本过高。
且本案实际受害人数和总金额十分巨大,一旦公开,案件却迟迟没有进展,光民间压力就够大家受的,所以必须尽快打开突破口。
至于具体方法,那个重要吗?
一听要把尸体分出一半去,宋大夫老大不乐意,但他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回头若给雁白鸣知道了,还不原地爆炸?只好罢了。
一行人当即奔赴太/安府,因为随行人员中有度蓝桦,徐子文还亲自接待了。
因为度蓝桦过去几年彪悍的战绩,他完全没把对方当女人,也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说起正事。
听了度蓝桦的审讯计划后,徐子文的表情有一瞬间失控。
他掩饰一般端起茶喝了两口,挤出职业化假笑,“夫人说什么?才刚走神了。”
于是度蓝桦又说了遍,他再次陷入沉默。
平心而论,方法有点绝,但想了知道效果肯定不错。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于是徐子文很痛快地同意了,附带一个要求:
也让他们的仵作和大夫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