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生气就生气,跌跌撞撞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客厅,扑过去抱住纪兰的腿,脑袋死死埋在她腿上。
小孩子的气性来得又快又莫名,聂余死死攥紧纪兰的围裙,说什么也不放。
他气得哼哧哼哧霍霍磨牙,越想越生气,哑声哑气吼:“我才没有哭。”
还不到两岁的小霸王自尊心出奇的重,好比当初谁都能叫他鲫鱼,唯独不准那旖叫。
那时他下意识认为那旖叫他鲫鱼就是不喜欢他的意思。
现在的他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讨厌被那旖说他哭,就是下意识不准她这么认为。
谁都能说他哭,就那旖不行。
纪兰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鲫鱼没哭,鲫鱼是小男子汉。”
聂余攥着她的衣领,打了个满口奶味儿的嗝儿:“我没哭,那那说谎!”
纪兰把他抱起来,柔声道:“那那没有说谎,她是关心你呢,她以为你哭了,用自己最喜欢的糖果哄你开心。”
聂余歪了歪头,是这样吗?
那旖乖乖坐在地毯上,见妈妈把聂余抱回来,又把那颗水果糖塞到聂余手里。
聂余偷偷看她,那旖就咧嘴对他笑。
小男孩儿立马就不好意思了,把头撞入纪兰怀里,耳朵发红。
小孩儿就是这样,生气莫名,和好也莫名。
纪兰陪他们玩了一会儿,听到门外响起开门声。
老太太刚刚在楼下大战了一场,正是春风得意至满而归。
她把菜一丢,视线一扫屋内的人员情况,走到纪兰他们屋门口靠着,见聂余嚎得欢快,道:“趁现在你爸还没回来,抓紧时间多笑两声,晚上就有你哭的了。”
聂余躲到纪兰身后,睁着双大眼睛怒瞪她,像头小狮子,凶得很。
赵春花干脆进屋,一屁股坐在纪兰和那大勇床上,呼呼扇着蒲扇,笑得阴阳怪气:“哟嚯,跟你爸一样能啊,不愧是老聂家的种,小眼神挺横啊,可真是吓死我了。”
那旖也慢悠悠站起来,脚步蹒跚走到纪兰身后,还没靠近聂余,就被她这一声声真情实感的嘲讽给扫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小眉毛皱成毛毛虫。
纪兰连忙抱起她,无奈道:“妈,在孩子面前少说点。”
赵春花看了眼俩小东西,冷哼一声:“敢做还担心别人说吗,担心别人说就别做啊。”
纪兰:“小孩子懂什么,你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他们听不懂,赵春花就换个人说,扭头冲着窗外,唯恐楼下和隔壁听不见她声音,高声道:“哎哟喂,这下子可热闹了,聂国兴把赵老四的麻将馆给砸了,以后那些老麻雀们没处落地,这日子可不得无聊死啊。”
赵春花这辈子最看不上两种人,懒人和赌徒。
隔壁潘姿美,那是两样都占全了。
虽然懒的不是自家人,赌的也不是自家人。
但耐不住潘姿美就住隔壁,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嘲了一辈子邻居,没道理人在她眼皮子低下她还带收敛的。
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刚在楼下大骂一场,这会儿热血还沸腾着,简直不吐不快。
果不其然,不但楼下听见了,隔壁没有出门的潘姿美那自然更听见了。
接着就响起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摔打,锅碗瓢盆砸了一通。
赵春花一拍大腿,更来劲儿了,扯着嗓子:“哎哟,今天隔壁怎么这么热闹啊,聂余……小鲫鱼……你妈今天没出门啊?”
纪兰:“……”她难得黑脸,连忙抱着两个孩子去了客厅。
赵春花和潘姿美隔着一堵墙各自指桑骂槐。
潘姿美便是骂人,那声音也是好听的:“这嘴巴破了个洞的老锅盖,用了几十年坏了就该扔,还留着干什么。”
赵春花冷哼:“老锅盖坏了勉强还能用,可那花瓶嘿,也就是看着好看,不值那个钱吧,还是倒贴的亏本买卖。”
潘姿美:“花瓶再亏也是花瓶,买的人自己愿意,不像老锅盖,送给人都不要。”
赵春花:“老锅盖顶用啊,花瓶有个屁用。”
纪兰双手捂着聂余的耳朵。
那旖有样学样,胖乎乎的小手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妈妈,收获妈妈暖暖的笑容,她乐弯了眼。
这是她和爸爸妈妈的小秘密,只要奶奶和别人吵架,她就要捂耳朵。
聂余不喜欢被捂耳朵,甩了甩脑袋,但是没甩开,不高兴地扒拉纪兰的手:“不捂耳朵。”
纪兰轻声哄:“聂余乖,不听。”
那旖学着妈妈的声调,奶声奶气道:“不听奶奶吵架,不好听。”
聂余偏过脑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