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_作者:首初(113)

“没事,以后就不会了。”修心疼地摸着弟弟的一头金发,完全忘了他是怎么悬空掐着别人的脖子把人扔出去的,“等你出发去前线以后,我会好好地整顿他们。”

阿尔弗雷德倚在修的怀里,正怡然自得地接受安慰,听到这里,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在修疑惑的眼神中,阿尔弗雷德从他怀里起来,坐直了身体。

“我离开前,还有一件事……”他说,“那个手术。”

修没有说话。

“医生一直在准备着。”阿尔弗雷德说,“他们说明天就可以。我想,如果要做……还是尽快,术后我还能照顾你几天再走。”

“那就明天……”修说着,忽然想起他还有一份文件没有整理完——虽然并不急,但是,为什么不明天做呢?

“后天。”他改口说,“后天吧,明天我有事。”

“好的。”阿尔弗雷德声音平静地说。

他的目光专注在修的脸上,完全没有往修的腹部看一眼,就好像他们讨论的手术和那里没关系。

在黄金瞳的威压下,修是唯一一个敢于与阿尔弗雷德对视的人,可是现在,他却移开了视线,说道:“累了一天了,休息吧。”

阿尔弗雷德没再说什么,伸手握住修的手,和他一起睡下了。

修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一整天的典礼和宴会,他确实累了,可是很久很久之后,他都还没有睡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紧握着他的那只手松开了他。修一惊,以为阿尔弗雷德察觉到了他并没有睡着。

他正要睁眼,忽然发觉阿尔弗雷德并不是想和他说话,反而离开了他身边。

阿尔弗雷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如果修不是本来就醒着的话,是不可能察觉这动静的。他下了地,走动的方向也并不是盥洗室,而是往卧室外。

在刚刚成为皇帝的这个凌晨,他以为修已经睡着,自己悄然离开了卧室……修有些迷惑,为什么?

他按捺不住,在阿尔弗雷德离开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出门。

阿尔弗雷德已经不在走廊上,一个值夜的仆人正在拐角处,修将他招来,轻声问话。

“陛下去了哪里?”

圣金宫的仆人都被耳提面命过,没有人敢不回大祭司的话,他如实地给修指出了方向:“陛下不准我跟着。”

修顺着那方向走过去,他对圣金宫主殿的内部并不熟悉,并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

一路向前,并没有看到阿尔弗雷德的身影,修有些疑心是不是走错了岔路,就在他想要返回卧室的时候,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个房间里透出些光亮。

修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了那个房间,门是开着的,修停在不远处,看清楚了里面的布置——

柔软的地毯、明艳的墙面,童趣盎然又不失华贵的各类家具……

这竟然是一间婴儿房。

修停在了那里,有那么一会儿,他竟然已经自然地开始联想,如果有一个金发的婴儿睡在那张小小的、有围栏的婴儿床里,就像阿尔弗雷德小时候那样……

婴儿床边坐在柔软沙发里的男人动了一下,让修从幻想中惊醒。

阿尔弗雷德站了起来,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那张小小的婴儿床,婴儿床轻柔地摇晃了起来。在婴儿房柔和的灯光照射下,他的脸上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滑了下去。

年轻的帝王正在落泪。

修站在门外看得一清二楚,他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连呼吸都疼痛起来。

——阿尔弗雷德,他明明是一点小事都要夸张地抱怨撒娇,讨要安抚的。

关于这个孩子的去留,在修的面前,他分明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从未对此流露出任何过激的情绪。

可是在这个凌晨,他却偷偷地在这无人知晓的房间里,独自为他不能来到世上的孩子哀悼。

这是第一次吗?修恍然地想。还是,他一直这样痛苦,我却毫无所觉?

他往前踏出了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来,走向了那个房间。

作者有话说:

注:化用自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名言“朕即国家”(l’etat, c’est moi)。

第六十四章 术前

“谁?!”

修刚一靠近,阿尔弗雷德就警觉地看向门外。

当看清来人之后,他立即偏过头去,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

“你怎么……”阿尔弗雷德开口道,然而他的嗓子有些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怎么过来了?”

修没有回答,盯着那一看纹饰就是皇室专用的婴儿车看了几秒。

“老皇帝之前叫人准备的。”阿尔弗雷德兀自解释起来,口吻不屑,“给我们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可惜他的老情人还没成功受孕,我们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