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响乐戛然而止,梁以璇保持着谢幕的动作细细喘气。
观众席鸦雀无声,直到迪肯第一个起身,缓缓鼓起掌来。
身后剧组全员跟着站起来,齐齐摇着头赞叹:“绝了,这场真的绝了……”
掌声雷动里,秦荷欣慰地望着台上的人,一时竟然分不清今晚到底是吉赛尔的自信造就了梁以璇的自信,还是梁以璇的自信造就了吉赛尔的自信。
掌声渐渐停下。
梁以璇也从“吉赛尔的谢幕礼”中回过神来,对着观众席进行“梁以璇的谢幕礼”。
秦荷不好当着这么多演员的面说太多,悄悄朝梁以璇竖了个大拇指。
梁以璇对着秦荷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收回目光时忽然注意到观众席后排角落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边叙一声招呼不打地来了剧院,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
结束表演,秦荷和迪肯表示需要回去讨论复盘,明天再告知两位演员最终结果。
但梁以璇今晚的表演实在令人拍案叫绝,结果早就毋庸置疑,大家都清楚,这只是为了尊重朱雪眉而走的表面流程而已。
等梁以璇回到后台,剧组演员纷纷过来提前道喜。
梁以璇谢过大家,跟众人分别后,赶紧到更衣室换下演出服,给边叙发消息问他在哪里。
刚才她不好在众目睽睽下跟他眉来眼去,边叙也很识相地低调回避,不知去了哪里等她。
梁以璇发出消息,拎着衣物和包走出更衣室,迎面先碰上了秦荷。
秦荷笑着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跨年晚会的邀约得给你推掉了。”
梁以璇一愣之下听出了秦荷的言外之意。
“真有卫视找我去演出吗?”
“有,还不止一家省级卫视,本来考虑这也是给舞团长脸,想着让你去露露脸,现在……”秦荷笑起来,“你就是愿意去也不能放你去了。”
梁以璇点点头:“我的本职工作还是在剧场,剧场的表演才是第一位。”
“知道你这孩子实诚,”秦荷笑起来,“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有人来接你吗?没人我送你,我老公马上就到了。”
梁以璇摆摆手:“不麻烦秦老师了……我朋友已经到了。”
秦荷听到这里有点恍惚。
因为这一来一回跟今年夏天欧洲巡演结束时,两人在机场的对话几乎一模一样。
当时秦荷还问了什么来着?
哦,还问了梁以璇是不是男朋友来接她,这小姑娘忸怩地说是和她合租的室友。
短短几个月,梁以璇的变化简直说得上天翻地覆。
“这回是男朋友了?”秦荷问。
梁以璇往秦荷身后望去:“嗯……”
秦荷顺着梁以璇的目光回过头,看见朝这边走来的边叙,笑着感慨:“看来曹指导当初的建议是对的。”
梁以璇轻咳一声。
秦荷笑着朝边叙点点头,跟两人道别。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两人。
梁以璇在边叙走到她跟前之前快步迎了上去:“你怎么知道我几点表演?”
“怎么,我在南芭就不能有眼线?”
“没事安什么眼线?”
边叙凉飕飕地冷嗤一声:“怎么没事,我们梁首席以后就有固定男舞伴了,我不得盯着点?”
梁以璇掐了一把他的腰,问起正事:“那你看完我表演了,觉得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明明已经得到专业老师的肯定,梁以璇还是很想听听边叙的评价。
边叙思索片刻,斟酌着说:“给你八个字——酣畅淋漓,无可挑剔。”
“这么会夸呢?”梁以璇笑着环抱住他的腰。
边叙回抱住她,挑了挑眉,垂眼看着她:“还能再夸八个字。”
“?”
“昨晚给你临时抱佛脚的人……”边叙回味着说,“也是英明神武,功不可没。”一个半月后, 新年一月十二日,北城金桥剧场。
傍晚六点三刻,一辆黑色宾利在茫茫细雪中缓缓驶入九号门, 停在了门廊下。
两名挂着工作证的接待人员匆匆上前, 分别拉开后座两扇车门,齐声朝车内恭敬颔首:“边老师晚上好。”
左侧车门, 边鸿述拄着拐杖走下来, 兴冲冲就要往里去。
右侧车门, 边叙下车扣上西装门襟纽扣, 绕到他身边搀紧了他的臂弯:“都到这儿了您急什么?”
边鸿述气哼哼地拂开他的手:“我这是盼了多久才盼着人过来, 怎么不着急?你倒是天天能见着,站着说话也不腰疼。”
“还别说, ”边叙叹息着摇摇头, “您孙媳妇儿现在腕大了, 我这站着说话的也没比您好上多少。”
自从一个半月前, 梁以璇确定顶替南芭原首席主演出演吉赛尔一角, 这几十天来, 她是排练排得早出晚归, 热火朝天, 边叙是独守空房守得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