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折腾,周什一的情绪也在沉默里来到临界点。现在这个局面就是在打他的脸,明明白白告诉他,活该他一直没把谢初鸿的“警告”真正放在心上。
王妮腰上撞得生疼,生理眼泪瞬间占满眼眶:“你今天吃了枪药吧!我说错了吗?我们自己家的事,谢初鸿都没说话,你总急什么!”
“我是初鸿……”
“什一!”
谢初鸿说着想扯他哥胳膊,结果手才刚碰上去就软了,小声抽了口气。
周什一当即顾不上王妮,回头小心翼翼地捧他手腕看:“是不是疼,还是去看一下医生。”
谢初鸿想说“不”。
周什一态度很坚决:“再不走我抱你了。”
谢初鸿这才无法。
王妮揉着腰看两人头也不回继续下楼的背影,一脸见鬼。
一个大男生,就碰了一下而已!
还不如她后腰撞得疼!
一个念头飞快从她脑海里划过。当天晚上睡觉, 谢初鸿是睡熟以后,生生被疼醒的。
没接着和周什一睡卧室,睁眼就是书房一地月光。
白天在医院, 周什一抓着他挂号看了医生,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别到手了,说好只是轻微扭伤的手腕, 硬是疼的让他有些躺不住
谢初鸿本就不是耐疼的人,醒来连时间都没心思看, 瞪着还没来得及换的窗帘, 瞪了三秒就从床上起来了, 轻手轻脚打开次卧的房门。
手腕很痛, 但耐不住他还是想看看他哥。
房间里很暗,谢初鸿得跪到床边凑得很近, 才能看清床上人的脸。
周什一睡相是极好的,可以平躺一夜不翻身。
谢初鸿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打结的眉心, 顺着剑眉轻轻一圈描绘才舍得起身,继续朝卫生间过去。
上次被抓包的经历, 让他更加小心翼翼。
黑灯瞎火的, 谢初鸿不再用水龙头, 而是摸索到卫生间最里面关上浴室门, 用花洒对着手腕冲。
今天医生是给他开过外用药的,但他现在整个右手都成了摆设, 腕骨里又热又胀, 挤进一颗打火石般。
十一月的港市已经降温开始转凉。
谢初鸿也不知道自己冲了多久,只知道他穿着拖鞋的两只脚凉得宛若冻在冰块里。
走神。
当耳边哗啦轻响的水声里传出一丝杂音, 谢初鸿下意识用拿花洒外、空着的右手把淋浴关了。
又一记折磨, 谢初鸿疼却不敢吭声。
因为他听见周什一似乎从床上起来了。
好在没开灯。
屏息凝神间, 他不确定周什一有没有听见卫生间的水声,只知道一阵拖鞋在地板摩擦的悉索里,脚步不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而是打开房间冲着门外去。
谢初鸿眉心跳了一下。
他哥睡到一半忽然起来,不是上厕所,就是去隔壁房间看他。
但他又只听见了一声次卧的开门响——周什一径直朝客厅的方向去了。
兴许是肚子饿了,谢初鸿神游地想。
今天晚上本来说好是他们加上燕若若一起去外面餐厅吃的,连包厢都提前订好了,谁知道忽然来这么一出,从医院回家就已经晚上九十点,燕若若始终在病床上输着液,没醒。
他们第二天要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临近年底和期末考都很忙碌,王叔叔给公司请假只能用年假抵。
不想多拖累人家,他交代王妮回家照顾好弟弟,就让秋芸和周常德把他们送回家了,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陪床。
本来秋芸不放心,想让王妮一起回来跟她睡主卧,周常德带弟弟睡次卧,让他们两个去书房,但王叔叔不想如此麻烦他们,王妮自己也不肯去周什一家过夜,不仅保证自己能照顾好弟弟,连第二天早上请早自习的假送弟弟上学的保证都做了。
大概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谢初鸿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思维很活络。
其实王妮不坏,对弟弟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单纯不喜欢燕若若。
不喜欢他。
“身上都凉透了,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谢初鸿惊觉周什一不知何时打开浴室、摸到了他的胳膊上。
“你、咳,你知道我在啊……”谢初鸿开口说话才察觉自己嗓音的低哑,“你不是去吃东西。”
周什一把人从小板凳上拽起来:“你不饿吗?晚上也没吃多少。”
他们后来到家,秋芸随便做了点,他们随便吃了点,都没什么胃口。
谢初鸿想说自己手疼顾不上饿,又说不出口。
“冰箱有冰袋,我下了面。”周什一从他手里接过花洒放回去,手里也不知是从哪摸来的毛巾,“抬脚。”
“?”
谢初鸿看见他把自己的手挪到他肩上、弯下腰,才惊觉这是要帮他擦脚:“不、不用了,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