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骨头与地板相撞,砸出空洞的声响。
高桐艰难地撑起身体,手把着床沿想要起来,谁料直接把垂在床边的被子扯了下来——那一瞬厚重的被子砸到他脸上,直接把他埋没。
高桐没再动弹了。
这样也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黑暗开始给他安全感。
柏修文拿药进门之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床边、地上一团糟,被子将青年裹成一团,只露出一截削瘦的脚。
他开了灯,将消毒水和药品放在一旁,将被子扯开,把高桐抱起来放到床上。
灯光之下高桐感觉愈发无所遁形,他蜷缩在一起,不知将目光放在哪里。
他哑声说道:“我的……我的衣服。”
“你冷吗?”柏修文问他。
这间房子是地暖供热,实则非常暖和。可高桐想要衣服的重点不在于温度。
他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枕头挡住自己。下一刻就被对方夺了去。
“不冷的话,就不必穿衣服了。”柏修文把枕头放到一旁,去把药拿了过来:“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没关系的。”
根本没有办法交流。
高桐感觉脑海里的神经都拧了劲儿,他无话可说。对方却倏地把着他的腰将他翻倒过来,叫他抬起屁股。他没有回应。
“这种姿势会减少痛感,听话。”柏修文抚摸他腰间的凹陷,温和道:“我做了很多菜,都是你喜欢的。抹完药我们就去吃,好吗?”
高桐丝毫胃口没有,也没动弹。最终还是柏修文把他弄起来涂了药。
结束后高桐完全失力,他像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趴在床上。倦意袭来,他又想睡觉。
柏修文去洗了手,回来之后坐到高桐旁边。他轻轻捏着高桐的后颈肉,忽然问道:“我给你的那个项圈,放在哪里了?”
项圈?
高桐手指一动,记忆蓦地跳转至半个月前。
沉静的午后,落日余晖温柔平铺在酒店顶层的长廊。等电梯的时候,他掏出口袋里的项圈。
Ownership,Possession,Mr Bai,白先生……
大脑一阵钝痛,倏然便回到现实世界。高桐沉重地抬了抬眼皮,他想对方说的没错。
处处线索,种种巧合。分明当初只要有心串联就能得到真相了。只是他固执己见,不肯相信罢了。
那后来项圈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想,自嘲似地哂笑一声:“早就丢了。”
空气骤然凝滞,柏修文并没回话。
高桐将头深埋在胳膊里,随后便感觉对方捏在他后颈的力道略微加重——于是本能耸起肩膀躲避,却被翻过身子抱了起来。
宽大的手掌落在他肋骨上方,另一手托起他的腿窝,温凉的触感。高桐侧过头不想对视,随后却听柏修文温声道:“没有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的。他想。
只怪他识人不清,怪他自不量力。沉湎于对方于虚拟世界施舍的几毫温柔,此后便念念不忘、自我说服,实在愚蠢至极。
“项圈也不过是一个临时记号,而借于实物的契约总是缺乏证力。桐桐,等你身体恢复一些,我会为你准备一个真正的仪式——和主奴契约并不完全一样,我们不再需要文字或者实物这种形式化的手段来承载这段关系。而你的身体就够了。”
高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听得浑身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柏修文起身,抱着他出了卧室下楼,“这间别墅层数不高,没安电梯,倒是方便我多抱抱你。”他也不顾高桐根本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一旦你身体恢复好,就要乖乖学着自己爬。等到天气转暖,如果训练得不错,春夏时节就可以牵你出去溜一溜了。”
见高桐在怀里微不可察地发抖,他又微微笑着安抚:“不过不要担心被别人看见。我没有强制野外露出的爱好,就在自家的院子里就好。”
高桐胸膛起伏了几下,才哑着嗓子说道:“……柏修文。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谈一下。”
柏修文垂眸看他。
“没有这个必要。”他把高桐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安全的,并且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全,这就够了。”
高桐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缄口不言地看向别处。他身体僵硬卧在柏修文的怀里,支棱着脖子,小腹上都显出紧绷的痕迹。
柏修文看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好笑:“我身上那么不舒服吗?你这么瘦,肋骨一直硌着我,我还没说什么。”
他玩笑似地把高桐轻抛起来,然而脚下是足有一层高的悬梯,高桐霎时吓得一顿乱抓,被接住时才发现胳膊环绕在对方的臂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