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废话了。”晏丞在傅榕要接着说话时飞快地打断了他,他的急躁和傅榕的平静到近乎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晏丞侧开头躲开了傅榕的眼神,眼睛看着病房紧闭的大门,催促道:“快点,我要去把小池接回家了。”
傅榕对晏丞的挣扎视而不见,冷酷而残忍地揭开被伪装成梦境的现实,直截了当地说:“池希烨回不来了。”
“胡说什么!”晏丞皱着眉头,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对着傅榕喝道:“你不愿意送我,我就自己去!”
他一瘸一拐地往病房门口走,一边走一边神经质地唠叨:“如果我去晚了小池可能会生气的,他肯定一直在等我,等我表白,等我接他回家……”
傅榕看着晏丞即将推开房门,幽幽地叹了口气,拉开床头的柜子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来。
他没有打开这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知道晏丞直到彻底陷入昏迷,手上依旧紧紧地握住它,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盒子从晏丞手里拿出来。
盒子的边角有点锐利,现在正沾着晏丞掌心里的血。
傅榕猜,这个盒子装的是池希烨的东西。
在晏丞推开房门,走廊冷白的灯光照进来的时候,傅榕说:“池希烨已经死了,这个小盒子,你忘记拿了。”
晏丞的脚步顿时凝固了。
他一点一点地回头,一半脸露在冷白的光影下,一半脸藏在了黑暗了。
傅榕这时候才在灯光下看见晏丞的眼神——绝望又悲拗,里面还隐埋着深深的自责。
晏丞从来就没有把现实当作梦境,他分得清楚,也记得清楚,只是在逃避,在欺骗自己。
但傅榕却不得不让他清醒。
傅榕直直地看着晏丞,声音也忍不住哑了一瞬:“晏丞,池希烨他不在了,节哀。”
晏丞再次听见别人对他进行池希烨的死亡宣告,心脏一下子沉到谷底,和五脏六腑一起被绞烂、搅碎,变成血末肉末流淌在他的身体里。
晏丞膝盖一软,狠狠地跪倒在地上。
他拿额头贴着地板,眼眶酸胀,整个身体都痛得微微发抖。
“他真的……不在了啊……”
文玉泽出现的时候他没有哭,看到腺体的时候他没有哭,安安不见了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但却在这个自己亲口承认事实的时候,眼泪突破了晏丞所有的防线,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流下。
“他不在了……”
晏丞哭得十分难看,上半身伏在地上,眼泪和鼻涕沾了一脸,他一边哭一边哀嚎,不断地喊着池希烨的名字,喊到最后已经失了声,才被傅榕从地上扶起来。
傅榕的眼眶也有点红,他把那个黑色盒子交到晏丞手上,又安慰道:“晏丞,池希烨也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他会吗……”晏丞又哭又笑地看着傅榕,“他不会的,我不配好好活下去……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晏丞把盒子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拿尖角去戳自己胸口的皮肤。
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啊!
看得出来晏丞情绪不稳定,傅榕强硬地抓住晏丞的手腕,阻止了他伤害自己的行为,“晏丞,晏丞,你清醒一点。”
傅榕一手按住晏丞的肩膀,手掌发力,手背青筋暴起:“池希烨的葬礼还没办,如果你也倒下了,谁来帮他操持这些?”
晏丞听见傅榕的话后一顿,好像顿时找到了接下去的动力的生活重心,喃喃自语道:“对……我不能倒下……我是他的丈夫,我要给他安排好一切……”
他手上还抓着那个黑色的小盒子,余光扫过时瞬间定在上面,眼眸深处突然燃起一抹火光,越烧越亮,他猝然抬起头,“我想到了……”
傅榕被晏丞的眼神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疯子,他觉得晏丞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对劲,比当年处理家族里的人的时候、比得知池希泽已经去世几年的消息的时候还要可怕上百倍。
傅榕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刺激到晏丞,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想到什么了?”
晏丞表情凄惶,嘴角却向上勾起,露出了个难看又奇异的笑容来:“我想到让小池留在我身边的方法了……”
“你!”傅榕瞬间皱起了眉头,“晏丞,你看着我!”他双手抓住晏丞的肩膀,用力到自己的虎口酸痛,“你不能想不开!”
“我怎么会想不开呢……”好像刚才露出疯狂的表情的人不是他一样,晏丞看了傅榕一眼,所有外放的情绪一秒间收拢回自己的体内,他表情平静,眸色淡淡的,如果不是手上还抓着那个盒子,他就和平日坐在高位的晏丞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