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问情史,啧,太关心则乱了吧。”
“我只是有点好奇。”回应者打开了沙发后的门,那里是真正的总裁办公地点,桐谷和人缓步走出,垂目淡然看着自己活蹦乱跳的秘书,“再废话这个月工资也扣下。”
“好奇是应该的……是我我也好奇……能把我们老板甩出心理阴影到现在也不近男女色的初恋是什么样的天仙——”秘书丝毫不惧,熟知老板色厉内荏,“——是是是是天仙。您审美很好。”
“胡说八道。……我审美自然很好。”
和谷桐人把多嘴的秘书赶出去,回首望见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那个自己宽肩窄腰长腿,目光稳重深沉,典型的商业精英。但只有自己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心脏悬空了很久,听到爱过的时候,真真切切痛了。
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痛。
算起来快要十年了。
从第一次和羽生聊天,通过网线对话,到见面,相爱,也不过三年而已,对于自己却比此后的七年更加刻骨铭心。他鼓励羽生的绘画梦想,而羽生回以他难以形容的极致温柔的爱。他们成天到晚在一起,除了上班上课他一定要在羽生身旁,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触摸羽生,羽生任由他抱着,像一只缱绻的白鸽。他们接吻,出游,拍大头照,捡落叶做装饰画,围一条围巾,做一切一切情侣爱做的傻事。
但美好的日子像做梦一样短暂,父母知道之后打算送自己出国念书离开羽生,他不愿意,而羽生没有和他站在一起。
羽生说出了分手。
“你还小。还没独立,还不成熟……我是你错误的选择。我没有办法……我不应该和你在一起。”男人懦弱说出的这段话,在他梦里重温了很久。这个人接受他的爱意时有多温柔,对自己说分手时就有多残酷。
黑色卷发在一次海外大醉后全部剪下,再生长的头发竟然服帖了很多,下颌比当年消瘦,线条分明,人也高了,就算和高中生和谷面对面站在一起,也不见得非常好认。也只有彻底变化了的现在,才下定了决心回国来见他。
有冲动,想面对面问一句,现在够不够成熟,够不够可靠,够不够成为他正确的选择。
但更多的是想要报复。
想要让他亲眼看看,曾经放弃的人如今掌握了生杀予夺。
想让他后悔,让他心痛。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借着回国拓展的机会一番操作借调了羽生,还让他无知无觉。一切准备就绪,真正要面对他时,自己却退缩了。让秘书代替自己坐在那里,借秘书的口去审问,而自己隔着单向的门看那人。那人已经到了而立的年纪,坐在沙发上仍然挺直了腰板,笑容谦谨,眼角有轻微的鱼尾纹。穿衣风格带着以前没有的优雅感,而嗓音变化不大。
观察之细致,目光停留之长久,倾听对话之凝神,连和谷自己都分不清那是嘲笑年岁的怀恨还是小心翼翼的怀念与娑摹。
大约是触景生情,近乡情怯。
也罢。今日之后再遇见,定能硬的下心肠。
和谷桐人朝玻璃门里的自己目光沉沉地笑了一下,对面的人回以他一个笑。
所谓留恋,到此为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开始切换为主攻视角,狗血淋头,谨慎观看。
☆、认识的哥哥
哥哥。
梦中的呼唤沙哑而悲伤,像隔着深深的海底传来。
哥哥。
无边无际……他在下沉,穿过海藻,穿过鱼群,穿过彻骨的黑暗,沉向没有尽头的海。
跌入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那个人的背影。他挣扎着伸手求救,水从唇齿间涌出来,咕嘟咕嘟升起气泡。
那个人没有回头。
……
和谷桐人从梦中惊醒,仰面望着天花板。摩天彻夜的灯光从没有掩紧的窗帘里投进,在白墙上变换着光晕。手心渗出了冷汗,是那场病的遗留症状。他静静坐起来,吐了一口气。
在美国的第一年,染上怪疾,差点死掉。
连夜连夜发高烧,加护病房里沉默寂静,有如海洋。
疾病侵犯了他的免疫系统也像摧毁了他的防线……他下意识拨出过很多次那个号码,但对方一次也没有接听过。
被梦惊醒的第二天,和谷怀着并不怎么好的心情步入总裁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