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没说话了,时川河想了想,最终只能干巴巴的憋出一句:“节哀。”
小少爷从小到大就没安慰过人,唯一见识过的一次死亡来的还是惊心动魄的,他被怵了大半年才缓过神来。
现在听到有人跟他说这个,时川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
“他们留下来的遗物是我那年做了两天送给他们的情侣手表。”
他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笑了下:“不值钱,加起来也就一两百。”
“还有两部实验的时候没办法带进去的手机。”
他父母……是科研人员?
时川河静静的想,是实验事故么?
时川河本来因为发烧了不想运作的大脑,被他几句话轻轻松松的就推动了。
像是生锈卡死了的发条涂上了过多的润.滑,油,自己就开始了运作。
时川河努力的开始回忆七年前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新闻,有没有在无意间听过谁唏嘘一下一场意外事故,只是到底生病对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尤其时川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烧到了多少度。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他们都不是爱拍照的人。点开相册,照片少得可怜,信息也少得可怜,多数都是工作。”
来自大洋彼岸的故事,带着电流声,像是在说一件外人的事,没有半点的伤感,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倾诉:“但替他们保管东西的那个老人告诉我,他们在放私人物品时玩笑着说起过……”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地又灭了下去。
时川河其实挺烦人讲话总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反正之前要有人搁他面前这样说话,他肯定是要给冷脸的。
可面对电话那头的人,时川河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不像是心软。
也不像是同情与怜悯。
毕竟对方也没有展示出自己的脆弱,只是在跟他讲一个故事。
他想可能是因为那首歌吧。
那首让他最终还是坚持了跳舞的那首歌。
“只要脚步不停下/就永远是冠军”
因为这首歌,时川河那年没有拿到金牌,却还是回归了舞蹈。
只是比起芭蕾,他学的更多更广了。
他想做他自己心里的冠军。
只要不停下来,他就可以成为他自己的冠军。
没有人可以阻拦他的展翅飞翔。
时川河说不出为什么,但无论如何,他到底还是任由对方安静了一会儿。
在这份寂静中,时川河也终于不做自暴自弃的小咸鱼了。
他起身想要去看看有没有人细心一点,给他在床头柜放个体温计。
他还没打开抽屉,就听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们原本是打算在那次项目结束后,带我一起去吃日料。毕竟我们一家三口很久没有一起去外面吃过饭了。”
时川河顿了顿。
他停了片刻后,还是打开了抽屉。
他想可能那边是能听见他这边的动静的吧,毕竟他能听见他那边的打火机的声音,还有一点细碎的风声。
红城现在的夜……
应该有点冷意。
但却很漂亮。
从高处往下看的时候,会觉得这个城市拥挤却又温馨,也会无端的生出几分孤独与寂寥。
时川河就常常在自己在红城单独的公寓里,不开一盏灯的跪坐在窗台上去看夜景。
打开窗户的话,偶尔还能感受到晚风。
于是所有的情绪好像都能跟着底下的车流,跟着底下的灯光,跟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点一同流向别处。
他现在看到的是他常去看的景象么?
时川河摸到了体温计。
他想,他会不会和他一样,在看到那样平凡却又美丽的风景时,心情就跟着平静了下来。
这样他就能少抽根烟。
时川河将体温计夹在腋下,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后文,于是他只能问:“你是因为这个而难过吗?”
“我不难过。”对方回的很快,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哑:“其实他们走了后,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实感。有时候醒来看着空荡的家,好像也不会觉得自己少了什么。”
“从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开始,家里就一直都是这样的了。他们走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时川河觉得体温计有点过于冰凉了。
像根冰锥,细细的,直接扎在了他的心上。
密密麻麻的凉意和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一瞬间涌上他的大脑。
不仅让他沉重的大脑又清明了几分,也让他的骨髓和血液都有些发寒。
时川河捏了捏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僵甚至有点麻意了的指尖,将这莫名的情绪全部掩埋在了自己的心里,但他的声音却格外的轻。
大抵是烧的很严重,没有了什么力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