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之前他看见的女人却已经被病痛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已经不是那一个被这个屋子里所有人津津乐道、不停称赞的商业女王了。
蒋尧的天地本该更加广阔,却因为他现在成了医院里的一只病鸟
五岁的时川河已经十分聪慧了,时家的基因好,他无论什么学的都快,又因为爱看书,从小就明白很多的事情。
而现在这点早慧成了早熟,也成了一把扎在他身上的刀刃。
时川河站在那想——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麻烦。
阿姨有自己的孩子,却每天都要以他为先,要先送他上学、先看着他睡觉、每天要记着他吃药的时间……
他只要吹了冷风,动辄就是一场发烧,他一发烧,全家就如临大敌一般,还有几次连着发了几天的烧,弄得他爸爸时山海都抛下了好几个会议赶到医院。
时川河轻轻的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时川河六岁那年因为想去捞池子里的莲蓬剥莲子给蒋尧吃,却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
这一下顿时闹的全家上下如临大敌。
就连时山海都匆匆从国外赶了回来。
时川河呛了几口水,人是昏过去了,但的确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他睁眼的时候看见全家都站在他面前。
时川河微抿唇,觉得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蒋尧细声细气的问他是怎么掉下去的,他平静的说:“想摘莲蓬。”
他没有把自己最真实的目的说出来,也因此让时山海深深的叹了口气:“三儿,你要听话。”
“你得做个乖孩子,岳姨是不是有跟你说不要去池子边?你不能总是这样。”
他的语气带着无奈和头疼,让时川河原本就有点愧疚的心更加难受。
他想他又让他们担心了。
又成了那个麻烦。
所以时川河抿着唇冷淡的回了句:“好。”
从那以后,他们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让他做什么他就不做什么。
哪怕有时候他觉得没必要把自己当做瓷娃娃一样对待,可每每想到“麻烦”这两个字,时川河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七岁那年,时川河去参加了青少年宫芭蕾组的比赛。
但因那天正好是蒋尧要切除子宫的日子,所以时川河迟到了。
因为只差一分钟他再不到场就要失去参赛资格了,所以时川河不得不选择了冒险的方式赶路。
他本来计算的很好,虽然周遭不是没有人,也不是没有危险,但时川河相信自己。
再说这里也没有家里的人看着,时川河完全可以不用怕。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往下一跳,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底下有个傻逼都看着他跳下来了,还要往后走两步,生怕自己砸不到他。
时川河赶时间,没空和他道歉,于是落地后就直接往会场另一边跑过去了。
不过在跳完舞上车赶回医院时,时川河还不忘提醒了身边跟着的人一句:“回头有人找的话帮我说声对不起,陪他一件衣服,要是受伤了记得陪他去医院付了医药费。”
他把刚才的事粗略的说了一遍,跟着他的保镖又惊又怕,刚想说三少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了,时川河就留下了个背影远去。
等他从医院出来后,他也彻底忘了这件事,回到没有家人的老宅,正想摸到那个亭子里看会书平复一下心情,岳姨就找了过来。
岳姨是负责带他的阿姨,他从小就是她带大的,她还有一个女儿叫岳华琪,小名是花花。
“三儿,进屋吧。”
岳姨从不会对他说“你这样待会感冒了会很麻烦”,她只会笑吟吟的看着他:“我做了霜糖山楂,你再不来,花花就要背着你吃完了。”
于是时川河收了书,跟着她进了屋。
她说岳华琪背着他吃完,其实是不可能的。
因为……
“三儿!”
岳华琪坐在沙发上朝他挥了挥手:“我特意给你挑了糖少一点的留着!你快来!再不吃都要化掉啦!”
岳华琪大他三岁,时川河也得喊她一声姐姐:“花花姐。”
他走过去在岳华琪身边坐下,岳华琪高兴的将手里的碗放到他手上:“我跟你说,我今天跟我爸爸打电话啦!他说他快要退伍回来了!”
时川河戳了一颗山楂放嘴里,没有太大的反应,岳华琪也不气馁:“到时候我让我爸爸也来你家做事,我爸爸肯定也很喜欢你,毕竟你那么聪明。”
她笑起来有个小酒窝,很可爱:“不过如果他骂我笨的话你得帮我!”
“他退伍后国家会安排新工作。”时川河平静道:“去那比较好,来我家没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