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回过神来,那二人已经钻进铁门,咚咚咚跑上楼去,把大爷那声无可奈何的“给我我也咬不动啊”抛在身后。
他们的宿舍在七楼,二人比赛般爬楼。
到一半时,大猫提议停一会儿,喘口气。
他们从楼梯口往外望,细小的雪粒如盐般洒下,待少年们遏制住惊呼,翩翩然化为朵朵柳絮,落在这静谧无声的夜里。
新年快乐。贾怡说。
新年快乐。路仁说。
有了第一年的经验,剩下几年就越发放肆起来。
想让舍管大爷不生气,贾怡也有了法子,他不给冰糖葫芦,和路仁钻去电影院后边小巷子里的馄饨馆,吸溜了两碗小馄饨后,唤店主多打包一份,带给大爷当夜宵。
店主也是他们的老熟人,那报刊亭的亭主。
报刊亭在第二年关了门,店主便转移阵地,开了这家馄饨馆子,在跨年夜都营业到很晚。
馄饨馆还有另一位主人,是店里的主厨,很少露面。
一次露面后,被路仁指了半天。
而路仁也是半天才憋出两个字,红薯。
闻言,店主和主厨都忍俊不禁。
而贾怡则是一头雾水,听店主解释后才豁然开朗。
原来主厨就是店主那年等待的雪花啊。
一年年的跨年夜都如同习惯般,看一场票钱便宜的文艺电影。
哪怕在他们二人毕业后最为艰难的那两年也一样。
再吃不起饭,两张票钱总是有的,大不了不买爆米花。
路仁看电影,贾怡看他。
现在房子大了,生活好了,家里有放映机,随便挑个什么时间都能看上电影。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把这个传统遗弃,新时代青......中年人得有仪式感。”路仁抱着小被子慷慨陈词,贾怡听他的,任劳任怨地把放映机捣鼓好,放正位置让祖宗躺床上也能看电影。
完事后又自顾自在床头柜翻翻找找,把老两样和新买的玩意儿一一摆上床,一丝不苟地挑挑拣拣,让抱紧自己小被子看电影的路仁有些慌。
“不是,哥,你这干嘛呢?”路仁声音发颤。
“你看你的,别管我。”贾怡仍是专心致志,拿了按/摩/棒在空气中比划。
路仁感到尾椎骨一阵恶寒,“我,我也看不下去了啊。对不起,哥,我错了,我不该随便支使你,你行行好,看在今天跨年,别动粗。”
“宝贝儿,我记得是你说馋我了,怎么临了还变卦了?”贾怡总算抬了眼,看着自家瑟瑟发抖的猫,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涸的嘴唇。
这屋里暖气开得有点儿足啊。
“是我馋你,不是你馋我,咱得弄清楚主语宾语啊!”大猫浑身炸毛,随时准备着反抗。
“其实,我也挺馋你的。再说,咱俩谁跟谁啊。”贾怡还是只留下来老两样,把其他的一股脑塞回床头柜。
“那我今天在上面,可以么?”路仁小心翼翼地凑上前。
贾怡将柜门一关,抬眼笑道:“不可以。”
不过,贾怡还是忍住没在影片放映期间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他有前科,大猫为此对他万分警惕。
“那既然我在上不成,你也必须等我看完电影;期间不许拿酒,不许随便动手动脚!”
贾怡老实得很,说不动手动脚,就不动手动脚,正襟危坐陪路仁看了一半的电影,而后规规矩矩进浴室洗澡。
水流哗哗的,几乎要盖过电影的音效。
路仁恨得牙痒痒,心也跟着那水流声痒痒。
话说他还没跟贾怡一块洗过澡呢,在大学的时候就是独立浴室,压根没机会一块洗。
这般走神之间,他又想起自己写的好几辆浴室豪车。
虽说没浴缸,浴室面积也令人捉急,但是,但是他是真的想和贾怡一块洗澡!
路仁深吸气,深吸气,强迫自己看完电影,而这电影进入后期,剧情越发拉跨,一点意思都没有。
路仁悄咪咪地伸了手,用遥控把投影仪关掉;而后又悄咪/咪地掀被下床,紧张得忘记了床头柜上支棱着的润/滑/剂。
总要尝试一次,人生才不算亏嘛。
路仁为自己加油鼓气的功夫,便到了浴室门前。
他一边伸了手去拧门把,一边却又在心中祈祷,希望贾怡反锁了门,这样他还有逃跑的机会。
而后,门开了。
好吧,这都是命。
他顺着狭窄的门缝钻进浴室,原本低着头不敢看贾怡正脸,却被低头看到的东西吓得连忙抬了头。
“我想......”他支支吾吾,电光火石之间想起自己忘了拿润/滑/剂。
但贾怡没给他逃出门的机会,兜头浇了他一脸热水,令他睁不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