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俩人还是在磕磕碰碰中摸索出较为舒服的姿势,各自团吧团吧身体,也是一夜好眠。
贾怡的房间摆设很简单,就一张床,一个书架和衣柜,外加一张书桌。
书桌下边有一只篮球,没充气,扁扁的。
路仁习惯性地去看书架,被一排“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吓退。
他不明白都高考结束多久了,贾怡还留着这些参考书干嘛?
贾怡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他逝去青春的一个纪念。
路仁无言以对,只得避开那排参考书,往别处看;其他都是很正常的国内外名著,但没有半本流行小说,贾怡果真是乖孩子。
他找到贾怡的高中同学录,贾怡倒不在意,把灰抹干净和他一起看。
贾怡说这本同学录里有他高中班级的所有人,和他认识的一些同级的人。
虽然不一定会再联系了,但这也是个纪念。贾怡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同学录的纸张。
既然都已经回不去了,纪念还有意义吗?路仁问,他当时头脑空白,就张了张嘴,讷讷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人都是往前走的,当然回不去咯,不留下点儿纪念不是更没意义吗?贾怡反问,他合上同学录,门外贾母在唤他去厨房包饺子。
路仁跟着贾怡去,向贾母乖巧地申请加入包饺子大队。
许是他那二百斤的模样过于无害,贾母没拗过他的请求,让他随便包着玩儿。
结果他的手法远胜于贾怡,贾母便更加“无情”地嫌弃起自个儿亲儿子,还是和贾父一起。
那时他们都没想到以后的很多年,路仁进出厨房格外轻车熟路;这个在西南山城的家,也成了路仁的家。
果然是自己过于不要脸了。
路仁笑笑,从回忆中醒来。
小猫还在睡着,他将它轻轻抱回猫窝。
其实自己也留了不少纪念的东西。
有一部分不算好,例如那叠情书,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到那个过去,于是他放心大胆地留着。
再例如那个云朵状的u盘,这他不知道算好的还是不好的,不过曲子是真好听,衬得他写的词也高级起来。
他偶尔会听,在或晴或雨的午后,把电脑打开着,插上耳机。
叔叔的声音温柔偏沙哑,唱这种慢悠悠的曲子很合适。
他们不常联系,一般只是通过邮箱相互问候新年。
他会问一问叔叔的近况,叔叔也只是回信说,一切都好。
叔叔终究还是做成了他的专辑,开成了他的线下音乐会;他有张专辑专门收录了路仁的词,还特意向路仁询问了版权,要付版权费给路仁。
路仁没要钱,只说让叔叔送一张专辑,他留着做纪念。
现在又要到给叔叔写信的时候,春节要到了嘛。
他想着现在正好没事,可以着手来写今年份的问候信。
“叔叔:
见信好。
这一年我过得蛮不错,有多多赚钱,也有多多人爱。
我和我一直跟您说过的那位朋友,也就是贾怡,在一块了。对,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那样的在一块。等到领证那天,我会给您发照片。
您放心,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祝,
一切安好。
路仁
于春节前的一个午后”
信不是很长,也没有必要写很长。
路仁点击发送,再清理了下邮箱,便关闭了电脑。
他应该去弄点儿吃的,可暂时不太饿。
想了一想,路仁还是起身走到书架子前,稍稍踮了踮脚,把放在书架偏上方的相册拿了下来。
积了层薄灰,他抽了纸擦干净,然后坐到工作台前慢慢翻。
相册是贾怡从地摊上淘回来的,天蓝色的壳子,画着老旧的花纹,不是时兴的款式不说,甚至还可以说上句丑。
贾怡审美虽不咋地,但至少在及格线上,不会想不开买一本审美负分的相册。
于是贾怡就解释说,他在蹬共享单车回家的路上,经过天桥底下,看见有位老人家在摆摊,可已经很晚了,天桥下边都没什么人经过。贾怡觉得老人家也不容易,就停下来买了点儿东西,也就是这本审美负分的相册。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俩都有个怪毛病,明明自己没什么钱,有时偏偏又要装大款去救济别人。
这本相册一留也是好几年,搬了几次家都没舍得把它扔了,难看点儿也就难看点儿吧,还是蛮扎实的。
里边的相片多半是贾怡随手拍的风景,他也是耐烦,一张一张洗出来,还用圆珠笔在照片的白边上留下小字,说这是拍的哪哪哪儿。他还拍了之前他们的几个住处,从地下室到城中村,后来城中村拆迁,便到了市区三十来平的一个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