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苏慕善没有找到拒绝他的理由。
跟林阿婆告别后, 她跟着谢臻下去,四楼的灯是明亮的,但再往下是黑漆漆一片。
男生走在前面, 清冷的光从楼道转角的窗花漏进来, 落在少年已然初有肌肉轮廓的肩上。
因为天黑,她推了推眼镜, 扶着扶手往下看台阶,这时一束伞状的光忽而落到脚下。
抬眸一顿,见谢臻拿着手机,半边身子微侧,似回头又没回头。他淡淡道:“走了。”
她点头, “哦。”
很奇怪,她的脚好像与那束手电筒的& * zwnj;光互相捆绑了,每往下走一阶,就踩住一阶光。
不知不觉到了一层,谢臻站在单元门口, 懒懒把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关掉。
苏慕善过来拿包, “谢谢。”
谢臻把包递过去, 手抄进兜里, 却没有回去的意思,无趣的空气停顿两秒, 他看她一眼。
“你还挺会撒谎, 面不改色啊。”
苏慕善一怔, 背好书包,避开他的目光,“也不算吧,我数学本来就差。”
他在不知不觉中看着她背包的动作, 背包在他手上拎着不过小小一只,背在她身上却像只庞然大物,但她的脊梁挺拔,决不会被压垮。
谢臻敛眸,看向一侧花池里的青梅树,“书包放上面不行吗?”明明可以拿钥匙再过来一趟。
苏慕善:“不是你先把我包拿过去的?”
他一时语凝。回想刚刚,还真是。
但他觉得自己只是在避免麻烦,如果他不果断些,这人估计还在楼上和姥姥艾艾期期。
看她一眼,他轻笑了声,“挺牙尖嘴利的啊。”
苏慕善一怔,眸光冷下来,“我不觉得,我走了。”
属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一环出了差错,但她从来不觉得喜欢是低到尘埃,甚至要压制她的尊严。
少女直直地往主路走去,谢臻看着她越来越远,才意识到不对,“哎,你等下。”
苏慕善回头,难得一次声音大些,“干嘛,除了牙尖嘴利,又要说我目中无人了吗?”
谢臻:“草,你发什么神经?”
说完,他手指忍不住弯曲,差点抬起来掩唇。
草,讲脏话了。
草,怎么又讲。
最后,草……
也不知道在脑袋里循环了多少次,谢臻在心里骂了“妈的”。
正在他脑子混乱的时候,她的声音从一片寂静里生长出来,“谢臻,无所谓的。”
苏慕善看着他,“讲不讲脏话无所谓,但交流应该是平等的。我尊重你,是因为希望自己被尊重,而不是被戏谑,被问候说‘牙尖嘴利’。”
似乎发泄完了长久以来的不满,她扭头:“我走了。”
谢臻愣在原地,牙齿小小地打了一架。
……草。
苏慕善从店里找王琴拿钥匙回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想到还要去林阿婆家拿梅子酒,就会短暂地和谢臻打交道,她有点急懊悔刚刚驴脾气上头。
大多十几岁的男生性情不都如此。
嘴硬、好面子、喜欢戏谑揭短来取乐,刚刚呛了他一顿,苏慕善几乎能预 * 见开门后,和他面对面时空气凝滞的尴尬。
要不然,她索性就当忘了梅子酒的事儿?
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逃避问题。
走到四楼,苏慕善看了眼对面401的门牌,转身放轻手上的动静,打开自己家的门。
啪嗒一声,门关上的声音也很小。
第一次回家跟做贼似的,她背靠门板,按下门口的主灯开关,长舒一口气。
七点四十,还早。
苏慕善决定先去卧室找出睡衣洗澡,再继续解决作业。
狭小的淋浴间里白雾腾腾上升,水渍溅湿瓷砖墙壁,少女的身体如同浸泡在氤氲的水雾。
二十分钟后阀门关闭,利落套好了睡裙,苏慕善踩着拖鞋,拿浴巾绞住长长的头发,走了出来。
她的头发乌黑且长,扎起来也能整整齐齐垂到胸下,名副其实的马尾,但每次洗完头就很麻烦,浓密裹住湿润,除非站在太阳下面晒,很难自然阴干。
夜深湿发不好,她只好借助电吹风的外力。
八点十分,苏慕善终于结束洗漱,坐回书桌前,重新打开书包,翻出刚刚在隔壁做了一半的化学作业。
忽然有点想换换脑子,她又捏开长尾夹,清点这个月假的作业。
两张英语模拟,一套数学模拟,两套化学基础练习,还有一张物理……
等等……她的物理模拟试卷呢?
苏慕善转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翻出来个所以然。
完蛋,该不会落在隔壁了?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压根没把物理作业拿出来的,又怎么会落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