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我似乎睡着了一阵子。突然,一阵开门声把我吵醒,原来,手术室的大门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满脸疲倦。
我站了起来,过去跟他打招呼。
“你是病人家属吗?”他问。
“对……哦,不是,是公司的同事。”我回答。
“情况怎样了?医生。”我问。
“阑尾炎,很紧急,好在送来及时,手术很成功的,只是……她的意识很迷糊,手术之前,一直在胡言乱语,有点不太乐观,等麻醉过后,好好观察才行。我让护士收拾一下,等一会就转去住院大楼。”他说完,走开了。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
或许在麻醉药的作用下,才可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让那些绷紧的神经和巨大的精神压力得到暂时的缓解……
我看着那个手术门徐徐关上,怔在原地。医院里独有的嘈杂声,把我吵醒了。
那些病人的痛苦*,轮椅刺耳的转弯声,还有医生查房急匆匆的脚步声……夹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喊叫声,混合着空气里福尔马林的味道,构成了医院的早晨。
因为病床都满了——好像在我的认知之中,医院的病床从来都是满的。我只有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躺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走廊里已经忙乱得像个墟市。
我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有个小女孩,扎着两条马尾辫,蹦跳着走到我面前,把一个皮球扔给我,我接住了,对她微笑一下,然后轻轻地扔回给她。这一幕,很像我女儿小时候……忽然间,我的眼泪已经填满了整个眼眶。
我站了起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走进病房,看到韩冰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嗨……好久不见。”我故意说轻松点。
“医院的味道,好熟悉……”韩冰怅然若失。
我知道她想起了双腿断掉的日子,还有秦鶴金在医院里照顾她的场景……
“伤口还会疼吗?”我问。
她穿着一身蓝白间条的病人服,脸色十分憔悴。
“我的脑子很乱很乱,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崩溃了!”她的语气开始激动。
“别激动……一激动,就不漂亮了……”我安慰她。
“漂亮?还要漂亮干什么?慧青法师是挺漂亮的,我想……我好想跟她一样,去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忘记尘世的一切烦恼与怨恨……”韩冰忽然眼睛一亮。
“好啊,你去出家做尼姑,我就去做和尚,在尼姑庵附近,找一个寺庙……还要当你的保镖!”我笑着说。
这句话,威力好大。
韩冰的眼泪马上就涌了出来,像决堤了的湖水,不可收拾。
许久,她看着窗外,慢慢平复了下来。
“曾经有一个人,在我最低落的时候,给我讲了一个关于窗外的故事……也是在医院里。我好喜欢那时候的感觉,只是,这些感觉,在当时是无比美好的,而现在……我想,也许我这辈子,都无法再去回忆那些日子了,也再也无法想从前那样,去感受一个人的内心了……我想,我的心,已经死掉了……”韩冰低下头,泪水涟涟。
我给她递了几张纸巾。
“好啦……不说这些啦。”韩冰拿过纸巾。
“哦对了,刚才你接到那个小女孩的皮球,扔回给她之后,为什么在那里哭泣?触景生情吗?你是不是有个女儿?”韩冰忽然问。
“你看到?”我惊讶地看着她。
“是啊……我躺在病床上,透过那个门的玻璃,刚好看到外面的长椅。昨天晚上麻醉失效之后,我醒来时,就见到你睡在那里,辗转反侧的样子……”韩冰动情地说。
“钱大哥,谢谢你。”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是啊,我有个女儿……不过,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唉……一言难尽呢!”我叹了口气。
“好了,都不说这些了……你昨天晚上,忙什么去了?很重要的事情吗?”她问。
“嗯,很重要。跟高岳那个混蛋有关,我要去查实一些情况,以后再跟你讲。”我点点头。
“怎么感觉……你有好多东西瞒着我。”韩冰忽然幽幽地说。
“是啊,以后……你就会知道的了。”我轻声回答。
“你最喜欢讲的话,就是以后,以后我就知道了……每一次问你,都是这样说的。”她嘟着嘴。
“昨天晚上的酒,把我害苦了,唉……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她叹气。
“那个混蛋!真是下三滥……最后还不承认,我的气就上来了!被我踢爆了头。”我气愤的说。
“踢爆了头?为什么?!那我们的贷款呢?怎么办?天啊……那不是要泡汤了?他喝酒的时候,明明是答应过我的!”韩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