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遮住了一部分的光:“我喜欢你的表演,喜欢小朋友在镜头面前,闪闪发光的样子。”
“前辈……”顾骄被夸得羞愧极了, 脸对着沙发里侧, 声音闷闷地传来:“我是个叛徒, 因为一点难处就放弃了表演,跑去当了个歌手。”
顾骄刚入学那会, 本来是接了点戏拍的。后来齐恒不准, 还让导演把顾骄已经拍过的片段统统删掉。
也许他去反抗,这件事还会有回转的余地,顾骄却不想让齐恒窥见他对表演的在意, 对他来讲, 在齐恒面前露出一丁点真实, 都有种软肋被剥出的难堪。
……但不管如何, 他放弃了表演。现在稍微一想到拍戏, 内心有个声音在不停讥嘲他。
穆子绥摸了摸小朋友露在外面的后脑勺, 相当随意地提到:“我曾经也是。”
顾骄有些懵。
穆子绥的起点非常高, 第一首单曲便惊艳了整个乐坛。就算是这样, 他也没有心态失衡,反而愈发低调。每张专辑都制作精良, 词曲唱功均是一绝。
顾骄一直觉得前辈是那种目标明确、心无旁骛的天才。
“是真的,”穆子绥无从看到顾骄的表情, 却能够猜到此刻他正满脸纠结:“那年家里和我在选专业上有分歧。我的父亲扬言不按他的安排选择金融, 就会切断对我的经济支撑。”
穆子绥语气平静地说起旧事,“我是独子,父母难免对我期望过高。音乐, 在他们看来是种不务正业。”
“在这种重压下,我开始觉得音乐不再吸引人,它的每一个音符都像极了父母的叹息怒骂。我选择了金融专业。”
“那后来呢?”明明知道前辈现在的情况,顾骄还是忍不住抬头问。
小朋友果然皱着脸,一副纠结的样子,穆子绥眼神蓦然温柔。
后来,他遇到了星星。
“遇到了带给我奇迹的人,”薄唇泛起极淡的弧度,穆子绥一字一句说得认真:“重新触碰音乐,比起愧疚,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好想见一见这样的人。”顾骄漫无目的地接了一句。
穆子绥垂下眼睛看他:“我不是带给你奇迹的人吗?”
“前辈当然是啊。”
顾骄睫毛颤动着,绽出真心实意的漂亮笑容。两边梨涡骤然浮现,衬得他一派无知懵懂。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穆子绥心里默默叹息。
小朋友内心拧巴得要死,对自己的要求定得特别高,稍微有点不满意就能自责无数次。
“如果一直陷在愧疚里面,会变得越来越怀疑否定。不往前走,如何得到星星上掉落的金子。”
“我会好好思考的。”
顾骄鼓起勇气飞速抱了一下穆子绥:“前辈,谢谢你。”
前辈总是给他一种近乎哥哥的可靠、温柔的感受。
“不客气,”穆子绥反手扣住他的腰:“小星星。”
“为什么突然这样喊我?”
穆子绥凝视着他,并不回答:“秘密。”
“……”顾骄很想知道,但又做不到厚着脸皮追问,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前辈的薄唇,希望他再说些什么。
然而前辈什么都没有说,捏着顾骄的后颈直接亲吻上来。两个人的呼吸绵绵密密交缠在一处,顾骄晕乎乎的,却没有躲开。
……
互相道了晚安后,顾骄心里揣着事,回到了卧室。
房里一片寂静,星星抱枕霸占了被单正中央。顾骄扑到床上,抱着它发呆。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回想起第一次表演的音乐剧。
音乐剧里被梦想灼伤到遍体鳞伤的莫扎特,在最初的最初,男爵夫人对他这样唱
“遥远的彼方,会有星星上的金子落下。你若要寻得它们,便要到达那还未有人涉足的远方。想生存,须成长,欲生活,须学习。”
最后一期《天籁之歌》的录制,齐恒还是去了现场。
以思乡为主题,顾骄这组选了穆子绥以前写的歌。齐恒听过无数遍,几乎能倒着背出来。但当他听到顾骄唱这首歌,却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故事从憾恨起笔,顾骄在舞台上握着麦。
“负气时背身不回头离家经廿年/留下谁扶窗双眼望穿/发着誓不到功成名就便不做回返/说来年少轻狂”
屏幕上开始出现一朵梅花,解冻的雪水将滴未滴。
齐恒直到这一刻,才想起助理曾经和他提起过的,顾骄家里情况似乎不是太好。
但究竟是怎样个不好,他也没深究过。
他只知道顾骄缺钱,也不自觉地把顾骄当成商品来轻贱。
台下出奇的安静。钢琴独伴中两人的声音像极了轻诉低喃,酝酿着时过境迁的孤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