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费佳,那么就假设上帝是完美的吧。所以呢,遵循你的假设,以及这两点论点,你能推导出什么样的结论?”
“我们发现一种动力因素的存在,这是支持人生活的基本源泉。追溯其动力因子,就像寻找潮水崩腾的海洋的源头,那么,是否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名词来概述所有的动力因子……”
“停停停,费佳。”绫听着有点晕,她被绕糊涂了,于是她粗鲁地打断了费奥多尔的话,并且要求道,“亲爱的,你能讲得简略些吗?你在某些方面真是喋喋不休,或者,你想让我找个笔记做点记录吗?”
费奥多尔回头瞥了一脸绫,继续开始他今晚的高谈阔论。
难以想象他今晚的话这么的多,虽然他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但他也不是一个在任何时间都侃侃而谈的人。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月亮爬上梢头,隔着一层窗户透着隐隐的光,房间里没有开灯,屋里的布置宛如抛光一般泛着铅色光晕。
“在关于人类的观点里面,总是有相互对立的矛盾点存在。不过我们可以确信的是,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有信仰的。一个视财如己命的人,我们可以说,他是为了财而活在世界上的。”
“这和你说的上帝又有什么关系呢?”绫问道。
“财是一种的动力因。而全世界的人加起来有各种各样、成千上万的动力因子。现在,把这个不同的因子整合起来,寻找一个共同点。”费奥多尔说道,“我们把这个动力因称为上帝。”
绫久久没有说话,她在思考。
费奥多尔继续补充道:“‘上帝’是宇宙诞生的原因,他创造了人类,是全人类的引领者。他不是一个具体的实在的角色,而是一个类似精神象征的解释。”
“这是你信仰中的上帝吗?”
惊讶的是,费奥多尔表示了否定。
“要建立一个国家,上帝是有必要的。”他耐心解释道,“因为一个国家需要一个共同的信仰。”
绫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需要一个共同信仰来获得人民的认同感吗?不错的设想。”
“不过……”绫的话头一转,她促狭地看向了费奥多尔,“那得需要一个人类集合体的国家。只不过,在我看来,这个概念太抽象了。让人民意识到,他们在神的引导下走向统一。可实际上,因为国家是有人类建立的,人实际上还是被人统治着。”
“民众生活在一种被上帝统治的幻觉中。但无法否定的是,统治带来了一种平稳和幸福,至少它避免了长期战争。”
费奥多尔直直地目光一直朝着面前的壁炉,燃烧着的火光深深映在他的瞳孔,一些诡谲的感觉似乎在他心里生成。他并不从容,反而忧心忡忡。
火焰在他心里跳跃、爆炸,像蒸气一样升腾,压缩,冷却成冰,冻在心里结成很大的一块。这些冰崩裂开来,又变成火焰熊熊燃烧。“我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他说道。
“你在担心些什么呢?费佳。”
“……我不明白。”他沉默了片刻, 缓缓说道,“上帝帮助人建立国家,可他却从未给予人来与生存的口粮,而是告诉他们, 稻米在那里, 但要靠人类自己种植。如果人种出了粮食,那应该是上帝的功劳, 还是人的功劳?”
“不能是两边都有功劳吗?”绫问道。
“人们对上帝大力歌功颂德, 因他帮人找到食物。那些种植的人也因此收获了粮食。”费奥多尔说道, “另一种假设, 如果上帝来到人的面前,带他们找到食物, 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先是狂喜, 然后憎恨上帝。”绫说道,“因为食物是有限的。忍饥挨饿时,他们会再次想起他,但他不会再来。”
“从那时,我就想到了一种结论。”他说, “人并不纯粹,所以才对上帝推崇至极。而人并不需要上帝——一个真善的神明,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不费力气解决问题的助力。”
“那人为什么要信仰上帝呢?”他茫然地说道,“如果此刻上帝降临,那人也会欢欣吗?也许他们会夹道欢迎,祈求上帝满足他们的愿望, 但上帝是公平的,他并不能满足他们所有的要求和幻想,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们也会怀着同样的心情信奉上帝吗?”
“统治者一定不乐意看到这个场景,这对他的统治带来了威胁。”绫补充道,“事实证明,一个不存在的上帝才是完美的,人类对上帝是叶公好龙。因为人民显然不需要上帝,他们最最迫切的愿望上帝并不能帮助他们实现,也最赖以生存的土地和食物却被统治者所掌握。这样,人就会会对既得利益妥协,是国家给他们带来了面包。那他们在面包和上帝间又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