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话丢下来,系里的辅导员也跟着就往晏歌的方向望,莞尔道:“那就辛苦你这一阵了, 晏歌。”
这是辅导员的安排, 因而晏歌应下了。
其余人则收回视线,面面相觑。
辅导员说这话的语气委婉客气,但细听是告知安排而非商量意见, 足可见没太多回旋余地——除非被安排的那个人明表反对,一杠到底。
但,谁会为了这点事跟人一杠到底?
说白了,唱首歌的事情而已。
后面唐乐水跟辅导员去一旁交流去了,坐晏歌右手边的陶橘就转了头,横眉拧着,轻怨了声,“……什么态度。”
王郁郁若有所思道:“不过我听说这次慈善晚会本来根本找不到场地愿意办……最后还是唐的爸爸搞定的。”
一如其名,“爱之光”慈善演出兼有慈善与演出两重性质,由北大学生会主办,通过演出的形式做企业家专场慈善募捐,全部所得将用于教育扶贫项目。
陶橘闻言,不满却无减:“她爸爸找场地是去做慈善,又不是给晏歌开演唱会,凭什么那么使唤人啊?”
陶橘是地道的北京大妞,儿化音重,嗓门亮。这会儿虽然没刻意扬声,但几句话的工夫,已经惹得四周同学纷纷侧目。陈如蓝当即悄声提醒:“橘姐小点声,别被听见了。”
陶橘虽不乐意,但陈如蓝说得在理,她遂也噤声,只是拍了拍晏歌手背,目光也朝晏歌望来,无声却透着怜爱。
晏歌:“……”
“橘姐说得对。”却在此时,坐后一排的男生发了话,表情有点儿义愤填膺:“有钱了不起吗?再说了,晏歌家里不比她好?”
陶橘一听,这话很是知己啊,当即就扭了头,对身后男生道:“就是,也没见晏歌这么跟人颐指气使儿的。”又道:“还是你三观正,邱栩。”
名唤邱栩的男生便扯了唇,“什么三观正不正的,橘姐,我这叫实话实说。”他说着,视线往晏歌面上一转:“晏歌,他们都是晚上去排练。你要是去排练没时间吃饭,你就把我叫上,我来给你送饭去。”
这话一出,晏歌同寝的几个女孩儿脸色便微妙起来。几人对视一眼,想法不约而同。
俗语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话说得重了些,但男女之间,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啊?
只是这当事人未表态,她们这些个外人就更加不好说什么。因而三人皆是默默,甚至陶橘脸上还有些兴奋容色。
晏歌笑了笑,出言却是婉拒:“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了。谢谢你,邱栩。”
毕竟……言犹在耳了。
没事不要跟男同学来往。
有事也不要跟男同学来往。
虽然事实上,即使他不这样说,她也是会这样做的。
就像从前和苏子一样,认识不久,还是异性,私下交往注意分寸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虽说后来她和苏子熟了不少,也聚过餐,但都还有其他人在场。
对她来说,不用注意分寸的异性就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眸便微垂。
绿镯碧于天。
纵被拒绝,邱栩倒也不见尴尬,一来一回应对自如,“嗐,大家都是同学,互帮互助的,麻烦什么啊?你也说了是小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有事要帮忙,随时找我哈。”
晏歌挽挽唇,没应。
态度一目了然。陶橘等人互看一眼,眼神交流间,彼此便知是没戏了。
很巧,邱栩话了时,下课铃亦不偏不倚地响起了——这是第四节 课的下课铃。
放学了,晏歌要先去图书馆一趟,和陶橘她们不是一条道。顺侧边楼梯而下,从后门出。这条小径从教学楼间的小花园穿过,不是主道,因而人流不多。
也正因此,晏歌一眼就望见了小径上坐轮椅的老人。
发尽银白,看年龄比她的外公要稍长,但中山装严肃利落,坐姿端正笔直。手扶着轮椅,半晌也不见动静。
这是晏歌的视角。
视角更换,“轮椅老人”佩戴的隐形蓝牙耳机里,有人在实时汇报。
“江老先生,晏小姐已经下楼了。”
“江老先生,晏小姐走的是侧门。”
“江老先生,晏小姐离您直线距离十五米。”
“江老先生……”
以及。
“江老先生,晏小姐就在您身后。”
惯性地清了清嗓,江世应推着轮椅转身,触及眼前的小姑娘,开始扮演迷路轮椅老人的人设,“小同学,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从这里怎么出去?”江老先生微沉吟着,说清了迷路的前后始末:“我一个人过来晃晃,结果晃远了,不认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