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禹的两句话很轻,唯独咬重了JK两个字母。
“与你无关。”
宁白铭心里生出点躁意,“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不让出JK,那就别怪我对谈家出手。”
说完,他见谈禹仍是那副表情,转身准备走。
“因为我不让出公司,所以你要对谈家出手?”
“你们宁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地……无耻。”
宁白铭停下了脚步。
他回身,拧住眉头,“你说什么?”
谈禹缓缓转过头,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逐渐攥紧。
“JK,不是宁家的,也不是许家的。它是江明一手创办,属于江家的东西。”
这话说出口,宁白铭的眼瞳骤然缩紧。
JK原属江家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
自从三年前江家还债失败后,公司便被抵押。原来是要收在宁家门下的公司,不知为什么又去了许家。
当时他正在海外,得知消息时已经晚了一步,只知道自己给江兮的那笔钱终究是没派上用场。
这些事已然沉寂了三年,但有心查访的话还是能摸出一二。
不过谈家和江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说这些,实在是可疑。
宁白铭的眼睛微阖,一抹凌厉从中迸发。
“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有话直说。”
话毕,谈禹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
“论起弯弯绕绕,我比不过宁连盛。”
“为了收购JK,他费的心思比我多。”
“收购?”
宁白铭皱眉,“JK是资金链断裂出的事,和收购有什么关系?”
谈禹抬手,捏了捏旁边松树,指尖泛白。
“三年前,JK接了一个单子,雇主收了零件后说这批货有问题,坚持退货,不付余款。而这个时候,又有一家下偷偷买通了一个高管,又让他签了一个合同。”
“但是最后,两边都退了货,还出手压住了JK申请的贷款。”
“所以,JK没了。董事长江明死亡,长子江翊不知所踪……而还剩下的一儿一女,饱受白眼。”
谈禹舔了舔唇,声线冰凉,含着雪山崩塌的征兆。
他的眼眶一点点发红,血丝爬上了眼球。
“想知道这些是谁干的吗?”不等宁白铭出声, 谈禹已然开口——
“是宁连盛和许景怀!”
风吹树动,寒风骤然袭来,吹弯了一大片松树, 发出簌簌的哀嚎。
天尽头的乌云缓缓移来,细密的斜雨蠢蠢欲动,似要凝成瓢泼。
两人之间只剩下卷来的风声。
宁白铭久久没有说话, 眼神一点点失光。
他偏头,终于想起什么,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离开了松树的遮挡, 他终于看清了那块墓碑。
碑的正面,用红笔描出的大字被风雨打磨侵蚀, 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只有两竖排淡淡的轮廓可见留存下的名字。
【父江明】
【母何璐楷】
JK。
江, 楷。
宁白铭猛然闭上眼,来之前酝于心底的不安缓缓放大, 没有任何规律地刺激着他的心脏。
谈禹见到眼前的男人拧眉抿唇,冷冷的笑意漾开。
接着, 他从墓碑边捡起一个文件袋,胳膊稍一用力,把东西扔在了宁白铭的脚边。
“这是全部的证据, 你可以好好看看。”
“看一看,你父亲的手段有多肮脏!”
宁白铭停顿几秒,弯腰捡起, 拿出那一叠纸翻了一下。
看过无数文件的人对纸张信息尤为敏感。
仅是几眼,他便猛然合住了那沓纸。
而后,宁白铭移开视线,直直地望着谈禹。
“你是谁?”
“我?”
谈禹轻笑了一声, 缓缓抬手,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镜片后,一双黑而深的眸子慢慢露出光泽,带着被风霜洗涤后的老沉,没了半分年少的张狂。
“说这番话之前,我是谈禹。”
“但是现在,你最好称呼我为——江翊。”
江翊说完,正打算把眼镜叠起来放进口袋。
忽然,一阵东西洒落的声音从另外一株高大松树后传出,在这个静谧的地方尤为突兀。
青石台阶上,一束花掉落,漂亮的包装纸被混浊的雨水打湿,花瓣零零碎碎地撒了一地。
松树遮住了视野,仅能看到两双脚。
下一刻,其中一双缓缓移动,从树后移出,带出了一抹黑色的裙边。
江兮就这么站定在了江翊和宁白铭面前。
无声,无神。
江翊双眸一动,喉头收紧。
“小兮?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兮扯扯嘴角,像个提线木偶般抬头,声线微颤,音色飘渺。
“大概是……从你们说到资金链断裂开始吧。”
身后,江淮跟着走出来,看到江翊时眼眶骤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