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命运啊,一个转折就够了。
普通人家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张姐的亲哥哥是提着斧头到那人家里去的,差点没出了人命,后来被拘留一个月的自然是张姐的亲哥哥。
那人翻脸不认人,死不认账,没法了。
张姐的亲哥哥出来后,整个人变了,往日还会见人笑着打招呼,可现在只做事不说话,失了灵气。
人活于世,在于一个舒心,一个坦荡。
倘若没有,苟活于世,不好受。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张姐的亲哥哥就喝农药自杀了,百草枯,只要喝下这么一小口,五脏六腑全都坏了。镇上医院设备不够先进,人刚送进急救室,不一会儿就直接盖上白布给送了出来。
进火葬场时,截了张姐亲哥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人也来了。
你说,有时候,人的脸皮能有多厚?
恐怕只有天知道。
章葵又失眠了,她在深夜里,眨着眼睛,不知不觉,泪就流了下来。
一半是想章超,一半是担心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阿妈的心思,她很好就猜出来,阿妈要她嫁人了。
她才二十啊,大好的青春年华,可早已经在高三那年没有了。
她恨宗群。
恨小镇里的人的自私、冷漠、残酷。
从来都不是谁毁灭了谁,是这一切的总和,让她这几年里沉默寡言,郁郁寡欢。
她怕,她真的很怕,怕自己变成了张姐的亲哥哥。
平白走一遭人世,含恨而归。
她不想啊,她已经一年多没见着章超了。
她不能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就是走这种调调,在章葵的一点点回忆下,那些年她和章超发生的事,一章一章都会出来。是篇短文,不会涉及到太多人。
☆、第五章
章葵前半夜恍恍惚惚,该记起的和不该记起的,困扰着她。
后半夜把被子往头顶一罩,却睡得安稳些,再露出头时,晨曦洒在墙壁上。
那上面还有章超儿时的涂鸦,一个顶天立地的美猴王,虽说抽象,但也童真童趣。
章葵一想到章超,嘴角禁不住的往上,心情很好。
阿妈今早颇有些奇怪,时不时留意章葵的动作,若有所思的样子。抿起的嘴巴旁是松松垮垮的皱纹,似乎有话要说。
终于,阿妈趁章葵蹲在水龙头旁洗碗时,小声提了一句。
“阿葵给阿超回信了吗?”
大冬天的冷水淋在章葵的双手上,冻得红彤彤。
“回了。”
早饭吃的是白粥和地瓜,这就省去了油水,也省去了洗碗的洗洁精,还有烧热水的一点煤炭。
日子是过得紧巴巴,但倒也习惯了。章超前些年住院的钱还没还清,章葵更是想尽办法的赚钱、省钱。
只见章葵认真地擦着碗,阿妈不多问,她也就不多说话。
本就文静的性格,眼下越来越沉寂,像一滩死水,风吹了才会皱开涟漪。
“过会儿许老哥上咱家来,有重要的事要说,你就别去针织厂了。”
“嗯。”
“昨天还有剩下的牛仔裤没剪完线头,我放屋里了。”
“知道了。”
章葵抬眼看了看阿妈,见她没有其他话,便要回屋里去。
“欸,阿葵啊,”阿妈眼里有章葵看不懂的神色,闪烁了片刻后,就消失了,“你又瘦了点。”
这话章葵不知道怎么接,她就当作没听清似的,点了点头,就走。
内心复杂,她不知阿妈是无意间的关心还是刻意的寒暄,她印象中,这样能够体现母女之爱的话语实在太少太少了,她不禁有些慌乱。
可贫穷从来都不给章葵喘息的机会,她一天恨不得变成两天来用,这样剪线头的日子过得已有一段时间了。
整日整日的枯燥乏味,她当初不是没有想过和章超一起出去打工。就像历史新版课本上写的那样,一个老人在南海画了一个圈。新时代来了,镇上有太多太多的男人和女人外出,也留下太多太多的老人和小孩。
章葵内心矛盾,她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她和章超的小时候,并非无忧无虑,而是在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还是倍觉幸福。她深深思念着他,可她却不希望他真的回来。
或多或少,章葵还在自责。她时常想,要是没有她,他会过得更自在。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未来,是章葵她把章超给耽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