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你的意思是?”阿花是阿妈的名字,叫的人少了,章葵觉得陌生。
“许皓这孩子喜欢阿葵,老哥你知道吧?我是很中意许皓这孩子的,踏实,勤劳。”
“哎。”
许老哥长长的叹息声过后,再没人说话。
阿妈拿不准他的主意,索性等他再开口。
“我都知道啊,阿花,可是阿葵这孩子性子有点古怪,嫁到我们家来,我是担心的。”
“老哥你原来担心这个啊,阿葵就是过于安静了点,其他样样都很好啊,会干活,又念了几年书,你是知道我们家的难处的哇,当初本来只够供阿超一人上高中,可阿葵没能念书,阿超就不去念,把我急的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后来是我卖血又借钱才换来学费供阿葵也去上高中的哇,我现在也不想阿葵能有多大出息了,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了。”
章葵在隔壁,恍然间,眼泪就滴了下来。
面无喜怒,好似她没听见一样。
可听不见的话,又怎么会哭呢?
“阿花,你不用说了,我是理解你的,这么多年了,孤儿寡母也不容易。”
“那老哥,先不说我自己了,许皓和阿葵的事?”
“这样吧,阿葵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她确实很不错,我回去和许皓他妈商量下,顺便让许皓过来多见见阿葵。”
“行,就按老哥你说的办。”
阿妈一直在看着许老哥的脸色,生怕他反悔。
“不过这彩礼,”许老哥顿了顿,又喝了口水,有些凉了。
“少点没事的。”阿妈只想给章葵找好婆家,这礼亏也不重要了。毕竟,她自己也拿不出几件像样的嫁妆给章葵。
“彩礼不能少,”章葵掀开帘子,站在门边上,她唐突打断许老哥和阿妈,“一分钱都不行。”
她章葵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命了,那她认了。可到了这钱的份上,她是穷怕了,为了还债,真的不能少。
“阿葵说什么胡话,快出去,我和许老哥正商量着呢。”
阿妈一边冲章葵使脸色,一边又给许老哥添了热水。
章葵心痛,阿妈巴结讨好别人的模样,她不是没有见过,以前是为了章超,现在是为了她。
原来,阿妈真的不曾偏心。
刚擦去的泪,又模糊了双眼,章葵垂下脑袋,胡乱抹了抹双眼,再抬起头,满脸坚定。
“阿妈,彩礼少的话,我不会嫁人的。”
说完章葵就出去,她掀起的帘子轻轻垂坠下来,上面打满了补丁。
“阿花,你说这?”
许老哥眼下坐不住了,他就说章葵这孩子性格奇奇怪怪,虽然面貌生的好,但也不是讨回家让人生闷气的。
“许老哥,别听阿葵的胡话,我们说我们的。”
阿妈只想稳住许老哥,又劝他多喝点热水,平静平静,缓和下气氛。
隔壁屋里,章葵手拿着剪子,却没了动作,她看不清眼前。
她怎么愿意嫁人?
命运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还全由父母包办,可同时娘家人一味的退让真的对吗?
她真的不喜欢许皓,她老是能在许皓最近为她所做的一切事上看到过去的章超,这让她害怕极了。
可退一万步来说,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嫁鸡嫁狗,都不会是章超。
户口本上,她名字的下一页就是章超的名字,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有亲情关系。
伦理这层面的鸿沟逾越不了的。
她在忏悔,自己给章超带来的灾难,苦痛。他不怨,不代表他的一生就能平安喜乐。她怎么忍心自己再来影响章超的一辈子?
她嫁人,是再正确不过的,再理所当然的,再顺其自然的。
可自己骗自己,忽略了在章超的眼里看见一样一样的,正流淌着,不息着,顽强着地,正如章超在章葵眼里看到的那样。
不死地欲望。
最终会被燃烧。
那就用熊熊火焰。
温暖这个冬天。
章葵心里有了主意。
这个冬天很冷,杏林湾的梅花开了谢,谢了开,开了再谢,谢过就没有了。一年仅一次,残败里的生机,生机里的残败,交相辉映。
许皓那天等章葵照完相约她去看梅花,她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