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也冷,章葵把章超的信再看了一遍,仿佛就能看见他一般。
她有大把大把的话要说给章超听,她拿出纸笔,刚写下他的名字,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写了。
宗群回来了,她很害怕啊。
但,不能这样写,章超在那头一定会担心的。
可她现在是一个人,没有了他,她要怎么做。
宗群一定会找上门来的,她要躲过他。
越是这样,她越想章超,越想去见他,即使是千里的距离,她都想走着过去。
可她还要连累他吗?
她不要啊。
老人家常说,一辈子能够见上一面的人已经很走运了,还有太多人根本来不及见面。
还是先放放吧,牛仔裤线头还没剪完,等剪完了再说。
或者等年过完了再说。
章葵浑身失了劲,收好纸笔,擦干几滴泪。
又是忙碌却微茫的一天。
阿妈和她一夜无话。
宗群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未找过她。
可章葵悬在喉咙眼的心仍旧忐忑。
是章超的频繁来信令她缓过神来,他在信里说,这个年不能回来过了,他也收到章葵的相片和葱油饼了,他还说,阿葵很美,葱油饼很好吃。
他说起周小亮和王大刚时,章葵能感受到他字里行间的愉悦,那种有人为伴的满足,是他自小没体会过的兄弟之情。但章葵总是在最后一句,“阿葵,我想你了”,感知到他此刻写信的落寞。
章葵是幸福的,她幸福的是章超永不会忘了她,他眼里心里都是她。
章葵又是难过的,她难过的是章超的喜悦因为思念她而有了精神上的穷困潦倒。
少年郎,本该意气风发,可心中有了牵挂之人,在千里之外,寝难安。
她不要章超变成这样,她要他好好的。她连他未来的生活都想好了样子,像即将到来的春日一般明媚,永不会被她这份阴霾所吞噬。寒冬凛然,她□□裸地行走,心中祈求上天懂得他,珍惜他,呵护他。
代她去爱他。
痛是必然地,那就让她来斩断那从未言说过的爱情。
“阿超,我要嫁人了,他很好。”
一句“不要再想我”她写了划,划了再写。
这封信依旧很厚,最后这么一行清秀小字灼伤了章超的心,他兴冲冲的撕开信封,在被窝里悄悄着看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来,皱起的眉头里有章葵不让他言说的情意。
他一拳锤在墙壁上,碎落的石灰沾满他的手指间。气息不稳,他急得抓着自己的脑袋,又给自己的胸上来了一拳,比刚刚那下还要重。
“怎么了这是?”
“出事了吗?”
“章超你别吓我和小亮啊。”
“章超你这是要去哪里?”
“章超现在是晚上,要出去,你报告打了吗?”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可以和我们说说,我们帮你拿个主意啊。”
周小亮和王大刚一人一句,快要着急死了,好不容易一前一后堵住了章超。
“放开我,我要回去。”
他力气大极了,差点把两人甩出去。
“回哪去?你这才来多久啊。”
“回去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啊。”
其他兄弟打开手电筒,照见章超一副心死了的表情,有些狰狞,面目吓人。
他们见过他的狠,但没见他要吃人的样子,有些胆寒。但做兄弟的,此时不上前拉一把就对不起“兄弟”这两个字。
“章超,你冷静冷静,先和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了。”
“对啊,我们也不是外人了。”
“阿葵她,”章超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他睁开眼又紧紧闭上,青筋暴露于脸上,手臂上。
手里抓着的信皱巴巴,他话没说完,又一巴掌打向自己的脸,一下两下,没人敢拦。
压抑地喘着粗气。
突然哭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光是章葵那简单一句话里,他能明白她许多想说却不能说的话。
章葵,她一个人,太辛苦了啊。他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他没有保护到她啊。难道他选择来当兵,做她心目中最伟大的男人就算是爱她了吗?
他连她要嫁给谁都不知道,她距离他那么远,他再不走,他怕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