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眸一笑,“我记错了。你们是在部队认识的吗?”
“巡逻的时候认识的。”
“她也是军人?”
“她不是。”
除了军人还会是什么人?凌意猜不出来了。他想了想又问:“小树这个名字是他妈妈取的吗?很好听,很特别。”
厉醒川开着车,表情有了一些很细微的变化,像是怀念,又像是愧疚,说不清。
“她希望孩子能像树苗一样越长越高,将来当个对社会有用的栋梁之材。”
凌意笑了笑:“目前看来小树的个子不会矮,何况你又这么高。”
厉醒川也勾了勾唇:“就怕他不随我。”
两人许久没有这样自在地聊天。说来也奇怪,明明那是跟醒川结婚生子的女人,但凌意听到这些,心里非但并不嫉妒,反而相当平静。似乎他潜意识里有种很明确的认知:醒川跟她已经是过去式了,无论她是生是死,绝不会再回到醒川身边。
这种感觉应该是醒川给他的,重逢后的点点滴滴都在向凌意传达一个信息:醒川心里没有别人。
至于有没有凌意,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快到厉微住的地方时,小树扒着窗户看到商店门前的圣诞树,一下子想起他最最重视的事情:“爸爸,圣诞节去游乐园!”
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比得上生日蛋糕那么重要了。
凌意默默坐着,当然也没有奢望什么。
等完一个红灯,他听见厉醒川问他:“你圣诞节有什么安排。”
他把手机握紧:“暂时没有安排。”
“那天要是不下雨,我打算带厉茁去游乐园,你要不要一起。”厉醒川目光直视前方的路,仿佛车开得十二分专心,“我手不方便,多个人多个帮手。”
是了,带孩子出去是个体力活,尤其还是游乐园这种人多的地方,一个不留心孩子就可能跑得无影无踪。
车顶的一个中国结在两人中间轻轻晃着,绦穗扰人心神。
凌意的心也跟着晃,颠得厉害,偏偏面上要佯装平静:“我回公司问问看,要是不需要加班就可以。”
“好。”厉醒川说,“票我来买,早上八点过去接你。”
仿佛已经认定他绝对会去。凌意也不知该不该再说点什么,点了点头后安静地去查天气预报,看到圣诞节那天大概率是个晴天,这才放下心。
几天后,他提早十分钟下楼,背着背包等在巷口,远远的看着倒有点像学生。
厉醒川很准时,八点整开车抵达,小树在后面呼呼大睡。
今天他总算没有穿西服,黑色的短款羽绒服显得人很精神,发型似乎还修整打理过,耳朵完全得露在外面。凌意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微微一笑:“这样利索是利索,但你耳朵不冷吗?小心像以前一样得冻疮。”
从前厉醒川的耳朵就长过冻疮,主要赖他老是洗完头不擦干就往外跑。凌意自己是带了耳罩的,就在包里,给谁用都可以。
“在部队的时候剃得更短,已经练出来了。”
听他这样一说,凌意那副耳罩倒不好再奉献出来,只能暗中决定自己也不戴。
到安检口时将近九点,整个的大排长龙,全是家长带孩子。
排到他们时安检机器大响,开包一看,凌意带了三大瓶水和一堆零食。不止,甚至还有自己做的蔬菜饭团,整齐而小心地码在一个玻璃保鲜盒里。
所有这些都不让带进去。
安保的人让他扔了,他可惜之余又觉得丢人。还没决定怎么办,厉醒川就退回到他身边,把他包里的所有重要东西全转移到自己包里,只留下吃的跟喝的,然后身手敏捷地踩上水泥桩放到了近三米高的安检棚顶。
“……”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天气冷,吃的在外面放一天也不会坏。
进去以后,凌意很低声地跟厉醒川道歉,“我不知道这些不能带。”
厉醒川问:“你没来过?”
凌意嗯了一声。
“那明年还是你带他来,我来够了。”
厉醒川将小树的手交到他手里,他牵过来抿唇一笑,不再去想刚才的事了。
圣诞节的游乐园装扮得极有节日氛围,彩灯缤纷,花环铃铛一圈圈、一串串的挂着,比真树还要高的圣诞树栽得到处都是,所有的公主王子也都换上了红绿色系的节日套装,走到哪里都是圣诞音乐。这样的热闹环境跟欢快气氛,光是看着,心里就觉得暖烘烘的。
凌意是难得这样高兴的,又不用操心工作,精神非常放松。跟人偶们拍照要大排长龙,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牵着小树的手时,心里满胀胀的全是欢喜。有时排到他们了他还觉得遗憾,不能跟醒川继续这样近距离地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