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杜清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声音哽咽了下,气得喘着粗气说,“这人就是个渣!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自学完了高年级数学,学校安排我跳到了六年级直接毕业考。当时我们学校有十个名额免考进附中实验班,这逼…这人成绩大概就排第十名左右。因为我跳级后还是年级第一,就把他名额挤下去了。他就在我的餐巾纸里放小抄,害我被老师逮了,取消了保送资格。”
“然后你就把人打成这样?”叶飞鸿指着伤情鉴定书问,“这是三甲医院开的证明,总是真的吧?”
“那是因为他在食堂里挑衅我,他说年级第一全是抄来的。是男人谁咽得下这口气?”他越想越气,说到这里毫无悔色,骂骂咧咧地加了句,“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打死也活该。”
“你给我闭嘴!”教练吼得比他还响,“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已经发酵了,所有人都在等你的交代。就算你刚才说的是真相,证据呢?”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小学里发生的事情,谁还记得那么清楚。”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声音戛然而止,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爆料人难道不就是利用时间久作为掩护,利用伤情鉴定书将自己放在弱者地位,占据道德制高点随意污蔑辱骂,煽动网友情绪吗?
没有人会记得七年前一个平凡的中午,某人对谁说了什么;但他们一定会记住那天杜清劭用餐盘抡破了一个人的脑袋,把他打倒在地,打到骨折、鲜血直流。
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结果,他打了人,就是错的。
这是道送命题,而不是证明题。
杜清劭满腔的愤怒突然凝固了,心里倏然空了几秒,转而化为更加猛烈的愤怒和委屈,一脚踹在办公室的木桌上。
叶飞鸿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他:“我叫你过来是解决问题的,冷静点。我知道那时候你还小确实容易控住不住犯错……这样吧,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我看上面还提到了你的妈妈,要不也叫她过来一趟。”
“别叫我妈,”他听到这个名字赶紧说,“我爸妈早就离婚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不想再做让我妈讨厌的小男孩了。”
教练闻言吃惊,唇瓣打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邱林育,应该是这个名字。”杜清劭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我记得当时好像派出所来人了,但因为我年纪小就没做笔录。对不起,这件事过去太久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证明清白。会影响接下去的比赛吗?”
“官方是不会禁赛的,但如果没法给出合理解释,迫于舆论压力……”叶飞鸿欲言又止,“现在很多人都说你行为不端,配不上当国家队运动员。”
他喉头动了下,愣愣地看向满屋的领导,差点就说了句“配不上就配不上”。在书桌前站了几秒,他愤然甩手推门而出:“就这样吧,我累了。”
说完,他就在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飞快地跑出了办公室,重重甩上宿舍大门,把锁闩了起来,神情疲惫地躺进床里。
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他的目光逐渐暗淡下来。每天训练结束,骨头像散架一样,脚踝、肌肉、肩膀,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每天坚持训练的意义是什么。
从升组以来,不断有人质疑他不行。好不容易证明了技术,又被质疑人品,拿七八年前事情随意歪曲抹黑。他就是想滑个冰那块奥运金牌啊,怎么能弄出这么多破事。
现在他已经占据了下风,想要彻底翻盘就必须拿出比鉴定书更有力度的证据。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原本以为养伤这段时间自己已经看透了不少人情世故,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年轻。
办公室里,剩下几位同样懵逼的领导,面面相觑。
“废话,当然是要用尽一切办法保他啊。我们男单几十年才出一个杜清劭,整个冰协都指望他拿块奥运奖牌回来。”
“可是这……”
“先买公关把事情压住,然后联系当事人看。”
屋里安静许久,叶飞鸿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个外国号码。借通电话,手机里传来一阵略微生硬的中文:“叶先生还记得我吧?这件事情由我接手,但是不许和他说一个字。”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直接挂断了。叶飞鸿看着来电显示,回想刚才优雅的声音,许久才想来是洛铭打来的电话。
“发生什么了吗?刚才公关部打电话说他的热搜全被撤了,就国内外连搜索引擎的联想词也被屏蔽了。”
“这??”叶飞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串数字,惊讶地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