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_作者:冉尔(9)

2021-02-19 冉尔

  女人哭着喊着说四爷吓人,说四爷要拿枪崩了她。

  说得那叫一个激动,说到最后双脚一蹬,晕死了过去。

  这事儿闹得大,一传十十传百,全奉天都知道穆老四在床上吓人。

  穆家人也吓着了,从此再也不敢打穆老四被窝的主意。

  可怜穆老四顶着“凶名”,一直到二十七岁,身边还没人。

  双喜以为他爷要打一辈子光棍,结果这会儿,他爷卧房里头居然多了个男人。

  还是个顶顶漂亮,瞧着贼金贵的小少爷。

  小少爷披着他爷的大氅,蹬着他爷的靴子,气咻咻地跑出来,又被北风吹得差点倒退回屋里。

  “磨蹭什么?”双喜盯着郁声的脸发愣的工夫,屁股就挨了踹。

  穆闻天满心都是自己不成器的弟弟,磨着牙笑。

  以为回了家就能逃过一劫?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双喜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被一阵风刮走似的穆闻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也不敢怠慢了郁声,便赔着笑问:“小少爷打哪儿来啊?”

  郁声紧紧裹着肩头的大氅,遮住后颈上的凸起,颤颤巍巍道:“申城。”

  “哟,申城可是好地方。”双喜心里有了计较,乐呵呵地引着郁声往外走,“我也去过好多次申城呢!……冒昧问一句,您是……”

  “郁家,郁声。”他闷闷地回答。

  双喜眼里闪过一道茫然,显然没听过郁家的名声,但他还是笑着点头:“大户人家!大户人家!”

  郁声知道这是奉承,有气无力地勾了勾唇角。

  他随着双喜往外走,方知自己才是来到了大户人家。

  穆家在奉天的宅子置办得体面,足足十三进的院子。

  郁声跟着双喜走得双腿发软,好不容易走到了头,撩起眼皮,发现前头还有个旧时候的衙门。

  鸦青色的砖墙一溜边排开,阻隔了街市上的喧闹声。

  “郁小少爷,四爷那儿还有事,我只能送您到这儿了。”双喜在衙门前停下脚步,犹犹豫豫地望了眼在门房里打盹的殷二叔,压下心底的疑惑,对郁声拱手,“您慢些走。”

  郁声仰起头,迎着光,费力地看头顶的牌匾,待看清“穆府”二字,心底涌起惊涛骇浪的同时,讷讷答:“有劳。”

  奉天城的穆家,那可是东三省最有名的人家。

  就是不知道给他大氅,还对他发脾气的,是穆家的哪位爷。

  难不成,就是这位爷不行?

  因为怕他知道自己身患隐疾,才将他赶出来?

  哼,讳疾忌医。

  郁家再小,郁声也算是个小少爷,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他还从未被甩过脸呢!

  所以郁声就算隐隐约约猜到了穆闻天的身份,依旧昂首挺胸地离开了穆府。

  目送他远去的双喜绕回门房前,推醒了打盹的殷二叔:“昨晚四爷回来前,还有什么人进了咱们穆家?”

  殷二叔猛地一个激灵,瞧见推醒自己的人是双喜,松了口气:“哪有什么人敢半夜来咱穆府啊?”

  “真没有?”双喜皱着眉追问。

  他们爷刚一到奉天,床上就有了人……多邪乎啊!

  “没有,真没有。”殷二叔摆着手打哈欠,嫌双喜搅了美梦,不耐烦地嘟囔,“就偏门那儿来了辆驴车,拉来三姨太给七少爷找的通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怎么还问!”

  三姨太给七少爷找通房的事儿,双喜的确知道,但他生怕殷二叔半夜打瞌睡,看漏人,锲而不舍地问:“真的就没有旁人了?”

  殷二叔揣着手,踢起一捧雪,笑骂:“当然没有!在四爷面前当值闲得慌是不是?还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儿唠。”

  双喜赔笑摇头,道了几句“得罪”,忧心忡忡地走了。

  双喜在门口耽误了一些工夫,差点错过穆宅里上演的大戏。

  从玉春楼狼狈地溜回来的穆老七,一从三姨太屋里走出来,就撞上了拎着枪的穆老四。

  穆老七穆博天,今年刚十六,长相随了早逝的亲娘,眉宇间满是文弱书生的秀气。

  他被他哥吓了个踉跄。

  “四……四哥,四哥哥!”穆老七狼狈地扣着西装扣子,讪讪地笑,“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他边说,边心惊胆战地往穆闻天身后瞅:“咱爹呢,咱爹有没有跟你一块儿回来?”

  穆闻天哪里不知道穆博天打的什么主意?

  他揪着弟弟的耳朵,冷笑:“咱爹没回来,就我一个,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