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做不来的人,如今笑得还挺好看。
秦冕嘴角的笑意还未展开突然又收住,他皱了皱眉,眼神随即也冷下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鹿正将手中一杯香槟递给秦蔚。秦蔚笑着接过去喝上一口,又伸出另一只手搂在白鹿腰上,动作妥帖暧昧,明显是要把他介绍给身边的巨鳄。
白鹿微微俯身,与对方握手。他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在秦冕看来,尤其虚伪。
他那天晚上就是顶着同一张脸对自己说,秦先生,我倾慕您很久了。
白鹿脑袋稍稍一偏,秦冕就能看清楚他脑后系着的小马尾,一指长正好,俏皮不娘炮。尽管他不愿承认,白鹿这张脸,确实漂亮。
秦蔚拍拍白鹿肩膀,凑他耳边窃窃两句,白鹿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秦蔚熟练从中抽出一张名片。
秦冕这时才算看明白,秦蔚放下身段原来竟是为给白鹿介绍人脉。他们只是阔别几年又不小心再碰见的廉价同学,他白鹿凭什么让秦蔚替他做到这个程度?
男狐狸道行匪浅,露出獠牙等着吃人精气。而善良纯白的受害者还蒙在鼓里,心甘情愿被人糟蹋。
秦冕不觉十分窝火,心口的烦闷无处安放,像颗不安分的倒计时,一针一秒都在摧毁他为数不多的耐心。若不是秦先生好修养,他真是恨不得指着白鹿鼻子让他滚蛋。
秦蔚正将最后两张没机会散出去的名片收进盒子,秦冕从身后一拍他肩膀,“不给我一张么?”
秦蔚见他果然来了,十分开心,“哥,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秦冕也不客气,直接从他手里抽走名片。
果然。名片上‘白鹿’二字小楷看得他眉间不展。
白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秦冕,诧异中捎带些其他情绪。他又觉得失礼,立马换上一副标准的交际笑容,“秦先生晚上好,很高兴见到您。”
仿佛上回那一场激烈的交恶全是虚假,白鹿脸上不露破绽,让人错觉他下一句话还可能跟秦冕示好。
不过掩饰再好,他也骗不过自己。这个男人于他,是烛火于蛾。他耀眼无比,连同被他吸引都是本能。
可是太危险。靠近这个人,并不理智。
飞蛾惘顾生死是因为它对光有渴望,可白鹿在这人身上,注定所求不得。
秦冕视线玩味地咂摸手中名片,良久,才抬眼看他,眼中饱含轻视,“是吗?若我今天是来警告你远离我弟弟,你见到我还高兴吗?”
秦蔚:“……”
原来藏起真心佯装轻巧的人只有白鹿一个,那人连虚伪的好意都不肯施舍。
若说白鹿上一次见到秦冕,眼里是欢喜,字里是仰慕,恨不得掏出心窝给他看。可当不切实际的期待被秦冕毫不留情碾碎,本能的趋利避害使他自然不会再犯贱把脸凑上去任人扇。
识趣是一方面,遗憾的成分也有。
他无时无刻都清醒,这个人已经有人陪伴,即使自己有不输人的真心,那也徒劳。
干脆当作那人只存在回忆里吧。眼前这个骄傲自负的男人,只是个名字相同,互留不愉快记忆的陌生人。
秦冕说得对,这段关系本不该由他主动。连选择权都没有的人,哪里有资本做梦。
白鹿鼻梁挺拔,下颌抬高又不笑时,不免给人一种剑拔弩张的错觉,“师兄有手有脚,又不在我身上,他要去哪里,做什么,他愿意对谁好,他又想远离谁……秦先生,您把您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推给我,不够绅士吧?”
秦蔚知道秦冕拿白鹿当眼中钉,不过他没想到一向好相处的白鹿此时居然故意挑衅,尽管话说得已经够委婉。“哥,你不了解小鹿,等你认识他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说着,手又习惯性搂在白鹿腰上,看上去似是要把他认真介绍给秦冕。
这话说得太满,满得连白鹿自己都不信,秦冕更是直接听笑。他心谤,秦蔚这傻小子,人还没追到就被吃得死死的。
“不必介绍,我没兴趣。”秦冕欲将手中名片塞给身旁过路的服侍让他替自己处理,可被白鹿突然说话打断,动作一半又停住。
“垃圾桶在进门右手边。”白鹿看出他意图,‘体贴’提醒,“秦先生误会了,我与师兄又不是什么重要关系,他为何非要跟你介绍我?”
秦冕看白鹿的眼神与看黄非等人无二,不屑中捎着点刻薄,“你这是要不听我的警告?”他手指摩挲着白鹿名片,力道之大,仿佛恨不得将纸片揉成齑粉。
白鹿以笑容掩饰心虚,“这里怎会有人敢违背秦先生意思,若是仅仅说个好,点个头就能讨好您了,这种天大的好事谁不愿意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