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想了想说:“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反映,不过应该挺疼的,医生给他打止痛针……好像叫杜冷丁,对杜冷丁,只是这个药有坏处,不能总打,张先生平日躺着的时候,脸冲着里头,我们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沈令迩听着,她闭着眼睛不说话,眼泪扑簌簌地掉,只是手握紧了被子。
这几日撕心裂肺地咳,没几日便咳出了血,不过药还是有效果的,她已经能说几句话了,折兰捂着嘴哭,沈令迩却摇着头,轻声说:“死不了,别哭。”嗓音嘶哑难听。
她怎么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呢?张劭溥还在等她。
她是如此迫切地想要活下去,只是喉咙里好像塞着棉花,又烧着火,吞咽都是剜肉一样地疼。她皱着眉头费力地吃饭,配合吃药,虽然病势凶凶,却没有瘦太多。
这日,林赢过来的时候告诉她:“张劭溥离开重症了。大概明天一早便要去坐轮渡了。”
沈令迩默默地听着,轻轻咬着嘴唇:“我多想送一送他,只是他做了手术,免疫力太低,若是传给他便全完了。”她的眼睛慢慢红起来,两行泪顺着苍白的双颊流下来,“我多想再看他一眼。”
她流着泪,右手捂着嘴,脸色白得吓人。
这时候却听见敲门声,是林赢站在门外,折兰起身给他拿椅子,林赢没敢当着沈令迩与折兰调笑,只是几步走上前来,递了一张纸给沈令迩:“这是副旅长让我交给小姐的。”
沈令迩伸出手接过来,咬着嘴唇把信纸打开。
这次,看得出写信的人情形不大好,字迹是虚浮的,短短一句话,依然是简简单单的白纸黑字:
此身付山河,此心交于卿。
沈令迩默默念了两遍,轻轻笑起来。
此心交给她了吗?
她让折兰拿了一张信纸过来,在床上架了一个小桌,拿出钢笔给他写回信。
You □□iled with no words to me, but I felt I waited for this moment for too long.
这是她在北平学习英文时读过的一句话,忘了取自哪里,只时这里面那份恬淡让她念念不忘。
她一边写一边回忆各个语法结构,写到最后,通读一遍,突然觉得这句话酸得很,脸竟有些泛红。
她接着写:“记得要等我。”
她抿着嘴,轻轻又在最后加了一句话,写完之后,脸红得更加厉害,匆匆把信纸折好,递给了林赢。
直到林赢走了很久,她的脸还红着,折兰过来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摇了摇头躺在被子里,想想刚才那些话,想要把脸捂进被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苦命小鸳鸯啊==
明天的更新依然在晚上,么么哒~
第37章 chapter 37
次日清早,沈令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外面是阴沉沉的,她睁开眼就再也睡不着了。
张劭溥今日便要走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再见他一面,满打满算下来,她只有在刚来长沙那日见过张劭溥,别时容易见时难。她这么想着,心里酸涩得厉害。
窗外也是静的,折兰躺在一边也睡着,只是她自己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脑子都是乱乱的。
就这么干熬着,等到天亮。
早上护士过来给她做检查,林赢趁着这个档口进了她的病房。
“这是副旅长写的信。”他又把一张信纸递过来。
沈令迩接过却不急着打开,只是用嘶哑的嗓子问:“他怎么样了?”
林赢说:“不过还是老样子,人昏沉的时候多,不大爱说话,但还是配合治疗的。”
沈令迩听着,轻轻咬着嘴唇,不说话。
林赢又说:“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就跟我说,写信也行,副旅长应该是乐意看见小姐写信的,昨日难得笑了一下。”
沈令迩心中一暖,把手中的信纸展开,上面带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只有一句话,短短四个字:
我也爱你。
蓦地,羞红了脸。
昨天的信中,她在最后添了一句:“我爱你。”整个人忐忑着等了一天,张劭溥不善于表达感情,只是这四句话,沉甸甸的,都是情深意笃。
沈令迩拿了一张纸,举着钢笔想了半天却不知道怎样落笔。
“照顾好自己。”这句话太肉麻。
“都会好起来的。”这句太敷衍。
沈令迩咬着嘴唇,迟迟不能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