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声对司机道:“去人民医院。”
*
医院内,林欢与林长治都已赶来。
姜茂似乎在江市遇到什么挫折,被人摆了一道,现在林长治对姜茂半分好感都没有,关了他的禁闭,也不让他到医院来。姜茂对姜昱遥的死活不关心,一个人在家乐得自在。
谢缈站在走廊外,望着围在姜昱遥病房的林家人,去留都不合适。
她知道她应该给林家人接触姜昱遥的机会,她这一过去,林家人肯定会散开,但谢缈又实在放心不下姜昱遥的伤势。
即便聂孟洋再三保证姜昱遥绝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谢缈还是放心不下。
她已经经历过两次至亲离开,绝不能承受第三次。
更不允许第三次是发生在姜昱遥身上。
在她的记忆中,姜昱遥一直是那个虽然别扭着,但每天放学会故意拖时间等她过去的少年。他站在阳光下,会比阳光耀眼,落入水中,也会比凉水更清澈。
他总觉得他做得不够好,可是他不知道,对于谢缈来说,他是她灰暗生活唯一一点光。
她假装懂事、假装乖巧、假装做好自己所有应该做的事情。
上学时努力学习,回家后尽量帮母亲做家务,打小心灵手巧,什么都会做。可遇到姜昱遥之前,她从不确信,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去做记者的理由也很简单,她想洗刷母亲的屈辱,更想等将来自己能够站在摄像机前时,姜昱遥能一眼看到她。
最起码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分开。
谢缈常怪姜昱遥嘴笨,不会说情话,连句喜欢都不说。可谢缈这些年对姜昱遥的依赖,她也从没说出口。
她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谢缈无法接受姜昱遥因为自己的事受伤,幸好这次没出大事,否则她大概会直接一刀捅死罪魁祸首。
站在走廊拐角处看了半晌,她看见林家人一个接一个进去,出来时都面露急色。聂孟洋解释说,姜昱遥只是看起来状况不太好,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谢缈怎么也听不进去。
她越等越慌,到最后,心跳几乎已经盖过一切声音。
聂孟洋安慰半晌也就算了,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情人受伤,他们自带的滤镜功能也会把小伤口看成无法治愈的癌症。要是孟芳菲被谁用砖头打了后脑,他的反应大概比谢缈还大。
几乎到凌晨,林家人才断断续续离开,两个重头人物却没走。
聂孟洋偷偷溜进去,告诉姜昱遥谢缈来了,姜昱遥便开始漫不经心。
努力找理由想让林长治和林欢先走,说来说去他们却一定要陪他待一晚,姜昱遥无奈,只好实话实说:“谢缈来了,我觉得你们现在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林欢脸色一变,瞪了瞪儿子,然后朝老父亲望去。
出乎意料的是,林长治没有动怒,只淡淡地应了句,“迟早要见面,这会情况特殊,还管什么时机。”他朝聂孟洋道,“你叫她进来。”
姜昱遥紧皱眉头,后脑倒是没先前那么痛了。
没过两秒钟,谢缈走进来,与在林家见面时不同,这回谢缈面上带了愧色。
林长治瞟了谢缈一眼,仍是高高在上的态度,“丈夫受伤,你几个小时后才到?”林长治的思想里没有男女朋友那一套,确定关系就不能再分开,要是已经在床上滚过,那就是必须要立刻结婚,否则有伤风化。
姜昱遥脸一红,紧接着便懊恼起来。
他猜到林长治多半会同意他和谢缈在一起,却忘了林长治是个老顽固,即便同意他们结婚,也会扮演“恶婆婆”的角色。
刚想开口制止,便听到谢缈拘谨的声音:“抱歉,以后我会注意。”
姜昱遥向谢缈看去,良久无声。
若是以前的谢缈,听到林长治这么说,估计会给他上一堂大清已亡的历史课,可今天……大概是在内疚吧。
姜昱遥有点头疼,他终于明白,以前他内疚时,谢缈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欢打圆场道:“缈缈有自己的工作,又不能每天围着昱遥转,俩孩子在一起挺好的,你就少操点心吧。”顿了顿,又和颜悦色对谢缈道,“来,你坐这里,今晚你要是想留下,我们就先走了。”
林长治立刻瞪了过来。
那意思是,不是说好了今晚不走吗?
林欢全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