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慌张地垂下眼皮遮挡住目光, 半晌, 他低声问:“你讨厌我了?”
他尽量克制着不要露出什么异样, 只是还是太生疏了,光是被拒绝已经足够让他伤心欲绝, 更不要提他们俩现在如同陌生人一般泾渭分明地对立站着。
“那你答应我了?”
林栖:“……”
他衣服上似乎还有林栖留下的温度和气息, 可是这个人不会再依靠他了。
林栖听出他声音里的难过, 很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但池越似乎理解到了别的方向, 即使两个人站立的地方有些昏暗, 林栖还是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迅速红了起来:“……”
他怀疑池越的人生里只有两种选项,只有“是”和“否”, 其他一切都是不存在。
台阶上忽然响起清脆的脚步声,晚归的路人看到角落里的人影,谨慎地投来一眼,加快脚步匆匆走进大楼。
沉默的时间太长,池越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栖声音徐徐,劝慰一般:“如果是因为我长得好看,那漂亮又聪明温柔的女孩子同样很多,你可以去喜欢她们。”
“我不,”池越听出他想把自己推给别人的意图,猛地抬起头,直直盯着他,倔强地说:“她们都不是你,我不喜欢她们,我喜欢的是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林栖眼角跳了跳,终于直白地说:“池越,如果你想,我可以把你当做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不会喜欢你。”
他哑着声音,低低祈求:“不要讨厌我。我会对你很好的,会听你的话,会保护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送给你……你喜欢我好不好……求你了……”
他现在看起来可怜极了,明世任何一个学生过来看,都不可能会相信这就是在学校里恶名远扬的校霸。
他这个“校霸”到底有几分真实性呢?
他背着光,深夜的车辆从他身后的街道穿过,车灯的光线飘过来,照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他在哭,这个刚被拒绝的大男孩在无声无息掉眼泪。
或许是平时神采飞扬的池越看得太多了,再次看到他的眼泪,林栖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才想起来,从一年前的暑假相识至今,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池越哭。
池越并不爱哭,也不软弱,他能顶着那么多流言蜚语也毫不在意,换个稍微不那么倔强的人来顶着全校的冷暴力也会崩溃,可他不,别人越讨厌他,他越无所畏惧。
但他偏偏又总是因为林栖哭。
这种反差实在太大了,林栖和他不是仇人也不是陌生人,他们不久前还坐在一起玩闹,他再冷酷无情,也没办法对熟悉的朋友挥刀。
他犹豫一会,还是伸手擦干了池越脸上的泪水:“你别哭。”
他真的不解:“我脾气不好,总是欺负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池越呆了几秒,试探地握住他的手,用脸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很轻的一下,再小心不过,仿佛握住的是一朵云,用一点力就会消散掉。
“我不知道……”池越无措地说:“你为什么总说自己不好,你很好,你会相信我,会和我玩,会耐心地教我读书,没有人比你再好了……我保证不再考得那么差了,我会成为最配得上你的同桌,你考虑一下我好不好?”
他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像个笨拙又幼稚的小孩子,努力捧着最喜爱的糖,满怀期望地送给林栖,希望他留下来,希望他不要走。
林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收回手。
池越没有再让他离开,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说你不喜欢男孩子,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林栖睫毛颤了颤,还没有回答,池越抢先一步说:“没有,对不对?既然你没有喜欢的女孩,那你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我?”
“除了性别,男孩女孩又有什么区别?”池越倔强地说:“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敢保证,他们都不会比我更喜欢你。”
林栖:“……”
最关键的性别都被他三下五除二除掉了,剩下的还能有什么区别?
这根本没办法混为一谈,池越偏偏混了,他在光明正大、竭尽全力地胡搅蛮缠,林栖自然能够看出来,池越在想方设法地寻找机会,尽管他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够高超,还很幼稚,但是因为这点幼稚,反而更显得难能可贵。
这世界上当然有更好听更动人的情话,可他说出来的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全部了,谁也不能嘲笑他。
林栖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微微蹙眉:“疼。”
“……”池越冷着脸松开手,干巴巴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