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旷几乎是下意识地接听了,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低沉,说道:“喂,严嘉,我是敏姐,方便给我一下薛桦的联系方式吗?”
许旷竭力稳住自己,回道:“我是薛桦。”
“哦,那正好。你那里方便说话吗?”
许旷看了一眼严嘉,然后说道:“方便,我就在严嘉家里。”
金敏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疲累:“你怎么高兴主动接我电话了?是看到微博上的东西了吗?”
许旷嗯了一声,就听到金敏继续说道:“最近怎么样?离开我们这些恶心的人感觉好点了吗?”她不等许旷反应就笑道,“应该是好点了,都愿意这么随随便便出门了。换医生了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啊。”
她叹息了一声:“你不是别人啊,你不找事事要找你。”
许旷这时才说道:“有张地下车库的照片……”
金敏并不接话,许旷只得继续说下去:“我们有些不愉快,被人拍下来了。”
这时,果然如许旷所料,金敏了然地说道:“你怎么还在想他啊?还在那种地方纠缠。”
许旷不说话了,金敏以为戳到他痛处了,就放柔了口气说道:“薛桦,你要想想清楚啊,你不是在好莱坞。就算在好莱坞,也没这么光明正大康庄大道。对方不是小男孩儿,俞明隽啊,俞劲石的儿子,扈绪生的外孙!薛桦,我是纯粹地为你考虑。说实话,这么多年因为你的缘故我赚了人家几辈子的钱,女儿都嫁人了,我也没准备再折腾什么。你一直是我亲手带的,我当你是儿子一样的,你说姐弟也行。我真的不希望你自毁。”
许旷握着手机,阖上眼睛说道:“我知道了。当务之急是那个照片,我怀疑是协和内部的人发到网上的,能联系删除吗?从医院监控到这个人手机,还有微博上。”
金敏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道:“我这儿有张大单子要你签呢。”
“多少钱?”许旷问道。
金敏大笑起来:“都说了从你身上赚了几辈子的钱了,不用你管这个啦。我只是想提醒你引以为鉴。说你入戏快还真的是入戏快,当隐士才多久啊,什么忌讳都忘了吗?”
挂了金敏的电话后没多久,相关话题和热议果然消失得一干二净。看来金敏是在搞定以后立马联系的薛桦。许旷松了口气,然后看到一条短信发到手机上:“我的号码,你敢不敢不存?”
他立马诚惶诚恐地保存下来了。
而这时正坐在包厢里和李炳耀几个人玩梭哈的俞明隽也接到了消息,今天下午的那条漏网之鱼已经逮到了。他推了推筹码,招来陪坐的助理对李炳耀说道:“Larry,我失陪一下。”
人称“小公子”的李炳耀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你今晚心不在我这里,我很伤心啊。”
俞明隽笑笑:“那太巧了,你的心也不在我这里。”他眼睛扫向李炳耀两侧的女伴,其中一个美女朝他飘了一个飞吻,被李炳耀按住舌吻起来。俞明隽熟若无睹地离开了包厢。这里是“兰石”会所,李炳耀在上海的落脚处。他畏惧和仇恨父亲,又嫉妒和提防大哥,来到异国也要呆在自己指定的地方。
俞明隽走过一幅枯山水,眼见竹影袅袅,旁边映着自己的身影。脚下真空镀膜玻璃铺就的通道隔离着一片水泽,波光粼粼锦鳞游泳,就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二十年前他学过一篇文章:
因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兴起的东坡去承天寺寻可“与为乐者”张怀民。
“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俞明隽掏出手机,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拨了一个电话。许久的等待后电话没有接通,他想起安思微之前就给他发过微信道了晚安,便锁了屏。
半晌他又打开手机,翻出了之前收到的几张照片。
白天,薛桦坐在车里抵住他的额头,然后说“我吻不到你”。
那个语气,还有之前那通疯话,都仿佛另一个人,一个死了几年了的人。
他看着照片里薛桦的背影暗暗皱眉想,许旷是不是比薛桦矮了好几公分?据说是大学毕业就没长过,一直停留在178。但是后来到了安哥拉,有次打电话给他兴奋地说因为所处的经纬度发生很大变化,自己的身高增长了奇迹般的0.7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