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归闹,陆辰风板正态度正要打断他,紧接着腰线处一痒,林潮生曲起手指使坏地挠了两下,嗓音温柔:“你能再多撒撒娇吗?”
陆辰风:“……”
午休后是亦如往常的各忙各事,陆辰风最后完善珠宝大赛的设计图,林潮生温习实地测绘的相关内容。夕阳初现时,他们心照不宣地停下手中的活,穿上外套,在玉园小区里优哉游哉地散步。
林潮生晚饭只食了半碗蛋羹,临睡前,陆辰风陪他聊了会儿天,守着他安然入梦。回到对面的屋子,陆辰风毫无困意,他惯常地拿起本书随便翻阅几页,终于接受自己对明天林潮生的检查过度紧张的事实。
两个在生活中完美契合的人,无需多长时间,就会把对方的存在当成一种习惯,完全纳进自己的生命。陆辰风平躺下来,十指交叉搭在腹部,凝视着天花板放松身体,如今回想,在大理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瑰丽的梦,美得太不真实。
他任由自己担惊受怕了一阵,沉重地叹一口气迈下床,蹑手蹑脚推开林潮生房间的门,远远地望一眼熟睡在床上的人。
一瞬的心安胜过千言万语,陆辰风放心了,原来他还在梦里。他开始向命运祷告,但愿这个梦永远都不会破碎。
林潮生经历过北京医院的现状,清晨六点的长队,昂贵的专家号,视野所及人满为患。他坐在门诊楼大厅的蓝色塑料椅上,望向挤在队伍中手持病历本的陆辰风,电线杆似的身高尤为惹眼,左右脚不停交换重心的动作暴/露出他的心慌,焦急等待着挂号。
约莫二十分钟,陆辰风带林潮生乘电梯上七层,熟门熟路直扎胸外科主任办公室门口,林潮生吃惊地问:“你来过这里吗?”
陆辰风回答:“上次见宋医生时踩过点儿了。”
宋亦珂今天特地提早上班,正巧在七层电梯间撞见陆辰风,他抬手拍拍他肩膀,友好地同林潮生打招呼:“这位就是林先生吧?”
打理妥帖的短发,标致的五官,温和的笑容,一身白大褂仿佛挂在衣架子上,宋亦珂步伐稳健,林潮生礼貌颔首,加重感谢的语气:“麻烦您了,宋主任。”
整整一上午,抽血、PET-CT检查,林潮生跟着陆辰风没走错一次路,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每次从诊室出来,第一眼看见的总是同时望向自己的陆辰风,林潮生知道,这个人做了太多的努力,只为减轻他的害怕和顾虑。
所有项目检查完之后,林潮生坐到陆辰风身旁等候结果,他在不绝于耳的喧哗声和嘈杂纷扰的叫号电子音中客气地开口:“总想说点什么,但你似乎并不需要。”
林潮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是辛苦你了。”
陆辰风摇头,用手臂做隔档,指尖轻刮一下林潮生的手心:“你更辛苦。”
十一点三十分,两人拿着血检报告单,回到胸外科主任办公室。林潮生是宋亦珂上午的第一个病人,也是最后一个。
宋亦珂关上门,脱掉白大褂,里面是周正的衬衫西装裤,这样的举动让他们的交流更像是发生在朋友之间的,氛围也由严肃转换成轻松。
“PET-CT的检查结果还需专家进一步做出诊断,我刚才先去放射科认真了解了一下情况。”宋亦珂话说得简洁明了,他的表情温和,语声平缓,“坏消息是,肿瘤位置生长得确实不容乐观,离心脏大血管和主动脉非常近。”
陆辰风凛眉沉下面色。
宋亦珂道:“好消息是,林先生这两年身体状态保持得不错,肿瘤几乎没有增长,但依旧存在随时会对心脏产生压迫的极大可能性,所以治疗原则和我的建议都是手术摘除。”
宋亦珂面朝林潮生,问:“你一直没做过病理检查是吧?”
得到林潮生的肯定答复,宋亦珂觑了眼陆辰风,用钢笔点点桌面,停顿片刻:“这次做吗?”
“不做。”林潮生回答得斩钉截铁。
意料之中的答案,宋亦珂没再多打听缘由,陆辰风却在沉思犹豫。
目光在林潮生脸上停留几秒,宋亦珂拿起他的血检报告单,郑重地问:“林先生愿意接受手术吗?”
办公室内刹那静默,林潮生垂眸吞咽一口,五指扣住膝盖,半晌,迟钝地点头:“愿意。”
陆辰风后背微汗,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塌下肩膀调整呼吸。
宋亦珂说:“既然决定了,上一次见面我和陆辰风提起过,这场手术可以交由我的老师来完成。”
他言简意赅地为林潮生介绍:“他是海德堡大学的教授,我们医院常年聘请的专家,现在正在法兰克福忙一个中德合作的医学项目,七月底回国,这两天我们会先评估肿瘤与周围组织器官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