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波语气急促,带着哭腔,他电话被夺走,顾万江沉稳的声音响起来,竟也带了一丝着急:“小故,老大病了,你赶紧回来!”
何故急忙问道:“爷爷怎么了?”
顾万江:“突发心梗,现在我们都在医院,老大情况很不好,你买最近一班的机票回来。”
何故茫然的挂了电话,佣人站在旁边,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他都没有听见,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顾万江的话。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把昏暗的走廊照亮了一瞬,他回过神来让佣人去订机票。
他三天前刚刚埋葬了自己的哥哥和嫂子。那天下着雨,冬青在抽泣,他站在旁边,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棺材放进去的时候,冬青冲过去,他一把拉住他,雨伞掉在地上,雨水瞬间打湿两人。
生死的距离就是这区区两步远,从嚎哭到寂静、隔着薄薄的一层泥土。
他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爷爷又入了院,他没时间再多想,佣人过来告诉他,买了两个小时后的机票。他只拿了证件,其他什么都没拿,披上外套就往机场走,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没有开灯的窗,他的冬青还在睡,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又只剩他一个人了,会不会生气?
他心里疼的厉害。司机催促他要来不及了,他叹口气,钻进车里。
林冬青睡到天蒙蒙亮,伸手去摸何故,摸了个空,床铺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下清醒过来。
“何故哥哥?”他叫道。
没人应答,他跑去卫生间看,没有人。他跑到何故房间,也没有人。他又去了何钰的房间、画室、餐厅、厨房,整个别墅里都没有何故。
花园里下着雨,地上深深浅浅都是积水,他顾不了那么多,他担心何故,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何故哥哥!何故哥哥!你在哪?”他跑遍了花园,把迷宫和树林都找了也没找到。
浑身湿透的回到别墅,佣人跑过来拿大浴巾把他裹上。
“何故哥哥呢?”他问佣人。
佣人:“老爷子病了,少爷回盛炎了。”
林冬青抓着佣人的胳膊急道:“什么时候走的?”
佣人:“一点的飞机。”
林冬青看了眼门厅的座钟,时针指在五上。
他垂下手,不知道是雨水的原因还是心里凉,他浑身都冷的厉害。像是被推下悬崖,伸手想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能不停下落,直到跌进深深的水里,还继续下坠,冰冷的水包裹着他,灌进他的口鼻充满他的肺部,窒息般的痛苦。
何故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不跟我告别?为什么连个信息都不留?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你们都走了,丢下我一个人。
他扁着嘴,佣人以为他要哭,但他却没有,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径直往屋里走去,裹着的浴巾掉在地上,水滴落一地。
何故赶到医院,医院是盛炎的资产,找的最好的医生,整个一层的病房都封闭起来,不许外人进入。
穿着黑色西服的组员把守在楼梯、电梯口和病房门口。
几个组长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抽烟,一整夜的紧张让他们现在疲惫不堪,薛凤临看见何故,叼着烟叫道:“这呢!少爷!”
何故跑过去:“爷爷呢?怎么样了?”
顾万江疲惫的脸上露出鲜有的笑容:“老大没事了,已经脱离危险了。”
何故顿时松了口气,有些虚脱,手抓着张波的胳膊才站稳。
张波托着他的手肘,把烟掐了,说道:“我带你去病房,老爷子还没醒,你看看他,别吵到他了。”
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组员,给何故行礼后轻轻打开房门,何故悄悄进去,老人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很憔悴。
何故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老人的手,他的手厚实温暖,手心指节内都是粗糙的茧。
他的爷爷,盛炎的当家老大,何燕珩,二十岁就靠一双手开创了盛炎,他手腕强硬,善于经营,待人却宽厚仁慈,不计得失。
小帮派靠的是强势,大帮派靠的是德行,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不能违背良心,这个道理是何燕珩言传身教给何故的。
他用半个世纪的时间把盛炎变成平市第一大帮派,在华东立稳脚跟,与白泽北斗分庭抗礼。
现在这个叱咤黑道一辈子的老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何故很心疼他,他知道爷爷一定是因为何钰的去世情绪波动诱发了心梗。
他想起哥哥,何钰的宽厚和爷爷很像。
何燕珩虽然对何钰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心里对他还是疼爱的,他知道何钰不想继承盛炎,也不适合继承盛炎,才去培养何故,何故继承了他性格中的强势张扬又稳重的一面,也更适合做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