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依娜捂嘴偷笑:是不小心剪坏了吧?要么,你干脆把头发剃了吧,不然再接着长,那里也还是少一块呀。
郁青说谢谢你,我回去就剪,说完转身跑了。
直到跑了很远,他才抚着胸口停了下来。抬头一看,润生却带着自行车不见了。
郁青找了一大圈儿,才在小巷子里找到了润生。他靠在墙上,正皱着眉头啜果酱吃。一瓶果酱,已经被他吃下去了一块儿。
郁青吓了一跳:不能这么吃!会死的!
润生没好气道:你管我怎么吃。
郁青只好说:你是早上没吃饭么?我给你去买张饼就着吃吧。
润生不说话,把果酱瓶子拧紧了。他看上去很委屈,让郁青想到了那天和润生在车棚下吵架的自己。
你是担心我喜欢黄依娜以后就不理你了么?郁青似有所悟:肯定不会啊。你是我哥们儿嘛。
润生低声道:谁知道,你以后肯定是要追在女生屁股后面跑的,那时候还哪有心思理我呢。
郁青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她是她,你是你啊。这是两回事。而且将来你也会有喜欢的女生啊。
我才不像你那么没出息。润生目光低垂:黄依娜根本就不喜欢你,她老在背后笑话你。
郁青想到黄依娜快乐的笑容,摇头道: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她大概没什么恶意,只是像唐丽那样喜欢开玩笑而已。
润生阴沉道:反正女生都很讨厌,也就你那么傻,还上赶着去讨好人家。
郁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二毛,你是不是因为你妈妈,才不喜欢她们啊。
润生愣了愣,随即否认道:和她有什么关系。
郁青叹了口气:徐阿姨是徐阿姨,别人是别人啊。
润生不说话了。
郁青小声道:而且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头发剪环的?
润生立刻道:你那头发根本梳不开,只能剪掉。
郁青这回没有生气。他只是看着润生,正色道:二毛啊。
润生警惕道:你想说什么?
郁青认真道:我只是想送黄依娜一瓶果酱,如果她想要第二瓶,我不能给她,因为我家没有那么多。但如果你想再要一瓶,我会把我自己那瓶省下给你的。
润生沉默了片刻,脸上的阴霾终于慢慢散去了:谁稀罕,甜死了。他咳嗽了几声,理所当然地拿过郁青自行车上挂着的水壶,喝了起来。
二毛不生气了,郁青终于又想起了自己的头发,他哭丧着脸:你剪我头发也剪得太狠了,不行,你赔我头发。
润生脸红了:赔个鬼,剪都剪了。夏天这么热……要么我们都去理个寸头吧。他伸手来揉郁青的脑袋,郁青撅着嘴不讲话。
润生磨磨蹭蹭地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行了,别生气了,这个给你。
郁青接过来,发现盒子里是个精致的镀金小奖章,上面有“钢琴大赛留念”的字样。
他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这是你比赛的纪念品吧,这么重要的东西,该自己留着啊。
润生一脸无所谓:比赛多了,明年去参加还会有的。给你玩儿吧。说完,他跨上了自行车:快走啦,再磨蹭一会儿都下午了。
郁青把小盒子仔细揣进衬衫前的口袋里:来了来了!
第19章
初一升初二的暑假,郁青和润生一起理了寸头,这个寸头一直伴随着他们中考结束,上了高中。
大院儿里的孩子们,中考之后,就不在一块儿念书了。二胖擦线进了中专,麻杆儿只考上了普高。当年如果按分数来说,最难考的其实是中专,因为中专就业最容易只要读个三年,就能直接按干部编制进厂或者做公务员,早早开始算工龄……总之是非常令人羡慕的。
以郁青的成绩,考中专其实也相当容易,但他想和哥哥姐姐一样读大学,所以去了重点高中。润生和他考进了同一所高中,只是不在同一个班。
麻杆儿最不高兴,因为普高就业不理想,将来要是想有个好工作,还得接着往上继续读。可那都是要考试的。虽然郁青和二胖都常常帮他补习,他在外面也没少吃小灶,但他和念书这件事始终不对盘。因而明明是少年人,却会时不时流露出一些愁苦的中年人姿态来,和他爸爸老何越来越像。
二胖倒是喜气洋洋的。郁青觉得这是因为黄依娜和他考进了同一所中专的缘故往后四年他们都会在一块儿。现在当着黄依娜的面,二胖让大家改口叫他钱文海。并且也因为将来要做同学,他现在有了许多和黄依娜搭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