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带来的果篮递给江一辰，低头对顾清让笑：“没事吧？听一辰说你动手术，把我吓一跳。”
顾清让大大咧咧的：“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江一辰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皱眉：“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是把死字挂在嘴上，也不嫌晦气。”
敲打完顾清让，江一辰才问蔺阳：“叔叔阿姨的身体还好吗？”
“就那样吧，你也知道，小炎的事情对他们打击很大。”蔺阳无奈的笑了笑：“小炎……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我妈在国内入了一个什么教会，也不知道是被洗了什么脑，非要叫我把小炎带过去安乐死，要他早点解脱。”
江一辰和顾清让吓一跳，“那你这次回国是要把蔺炎……”
“我当然不会放弃小炎，只是……“蔺阳面露疲态，伸手揉了揉眉心，“我真的有点累了。”
顾清让瞧见他手指上空空荡荡，并没有戴结婚戒指。
也不知道那个赵璐究竟去哪里了。
蔺阳没坐一会儿，就要回公司处理事，江一辰要送他出门，被他给拦住了。
“你好好陪阿让吧。”蔺阳苍白的笑了笑，“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两个。”
蔺阳这次回国是因为要处理公司的一个土地开发项目。
这项目已经立项两年多了，蔺阳此前一直都没太上心，直到国内的助理打电话通知他，银行那边放贷出了点问题，不批那么多的钱。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这笔钱到位，蔺阳就只能急匆匆的订了机票回国。
连着在饭桌上陪银行的人喝了两三天的酒，贷款终于批了下来，蔺阳处理好公司的事，这才得空去医院看蔺炎。
蔺炎还和以前老样子。
只是好像更瘦了点，也更白了。
在病床上躺久了都会这样，肌肉慢慢的萎缩，人也会显得瘦小。
蔺阳都明白的。
蔺炎身体内部的各项器官都会收到影响，免疫力低下，最后哪怕一场感冒，也会导致各种并发症，用不了几年，便会死亡。
蔺阳把从花店买回来的百合花放进花瓶里，放在窗台上。
口袋里的手机，“滴滴滴”的震响。
是他妈打来的电话。
“妈。你那边都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小阳啊，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安乐死的事，你怎么想的？”
蔺阳一听头就疼：“妈，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小炎。他还没死。”
“我不想让他受苦了，他天天躺在床上，他也痛苦啊！小炎肯定不想这样的，那孩子从小就要强……”
蔺阳瞥了一眼蔺炎，心烦意乱，“妈，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我把那个安乐死机构的资料放到你包里了，你有空就看看吧。小阳，我不想再让你弟弟受折磨了……”
蔺阳心思重重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盯着蔺炎看了许久，然后拿起一边的公文包，翻了翻，果然从里面找出一份安乐死机构发的介绍书。
封面“安乐死”三个字扎眼很。
蔺阳烦躁的把介绍书扔在了一边。
照顾蔺炎的护工进来了，正好看到那盆花，忍不住夸：“这花可真好看。”
蔺阳扭头问她：“那个叫封晋的，经常过来看小炎吗？”
护工摇头：“不经常过来，我就见他来过两次。每次也待不了多久，十分钟左右就走了。”
护士一边说，一边用水盆接了水，掀开蔺炎的被子，把蔺炎的上衣和裤子解开。
蔺阳眉头狠狠皱了皱。
小炎以前是最重视隐私的人。
小时候，爸妈带他们去露天泳池游泳，蔺炎死活都不肯穿泳衣，非裹得严严实实的，如今他像是木偶一样躺在病床上，被人扒光衣服，赤条条的被人翻来覆去的折腾，连着导尿管，毫无尊严可言……
蔺阳回国之前为了安乐死的事和他妈大吵了一架，不过此刻，倒是明白了他妈这么坚持的原因了。
他又何尝想看到自己那个骄傲的弟弟变成这样？
连大小便都要人来处理。
蔺阳眼神沉沉的暗了几分，缓缓的把放在一边的安乐死的说明书重新拿了起来。
虽然国内不允许安乐死，但蔺炎早就办了移民，在国外，是可以实施安乐死的。
蔺阳在医院又待了一会儿，然后被助理的电话叫回了公司。
封晋今晚有个采访，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