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心_作者:未有雨(143)

2021-03-30 未有雨 末世

  就目前来看,他们的关系要再进一步并不难,那点救命之恩足以令裴泽这样责任感过重的人妥协一切。

  如果是从前,谢从心大抵不会刻意逃避这个问题。

  学术也好生活也好,谢从心自认能难倒他的事情不多,事在人为,他从不缺少解决事情的能力,只要他刻意引导,裴泽很难拒绝他。

  但现在,他不想那么做。

  周安提醒了他,他与裴泽之间,哪怕平时他有足够的主动权,到了某些特定的时刻,他依旧是弱势的那方,根本无力反抗。

  谢从心回头对上裴泽的目光,平静地问:“他告诉你了?”

  裴泽一顿,以为他说的是周安,以谢从心的高傲,大概不会希望他们知道这件事……

  谢从心误会了他的停顿,“你想知道吗?”

  裴泽看了他一会。

  “你想说的话。”裴泽说。

  谢从心点了点头,“我说过如果郑州之后我们都还活着,我会告诉你抗体的事。”

  “……”原来是说这件事。

  裴泽靠在门旁的墙上,与他保持了近一米半的距离,这个距离令谢从心感觉舒适,不会有任何的压迫感,也不影响谈话。

  他缓了缓气息,继而道:“谢霖,你见过了。”

  裴泽说:“他在楼上。”

  谢从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又露出一点嘲讽,道:“其实我还没有见过他,他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离开国科院了。”

  裴泽试图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找一点破绽,但没有,谢从心无懈可击,无论是因为谢霖,还是因为周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脆弱。

  “当年项目进行的时候,我母亲正好怀孕,”谢从心缓慢而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项目被迫中止的时候,她临近生产,被注射了一支病毒原液。”

  “……”裴泽放下抱着的手臂,站直了身体。

  “病毒发作后她丧尸化,破腹产及时,当时的评测是我没有感染。”

  谢从心只讲了重点与结果,裴泽却能大概想象其中还有多少细节,譬如他母亲生下他时已经丧尸化,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又譬如是谁给他母亲注射了那一支原液

  冯昀说,谢从心是谢霖此生最伟大的‘杰作’。

  “她和我,就是最后一组,也是唯一一组人体实验数据,”谢从心淡淡道,“我之前每一年的体检,除了低血压以外,跟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抗体应该是病毒爆发后我被咬,不同毒株的病毒激活了我的免疫机制。”

  他微眯着眼,像是不太耐烦,又像是觉得这个故事说起来很没有意思,

  “然后他就逃了,跟陈海,还有其他几个团队成员,被通缉的名义是盗取|国|家|机密,同时涉嫌故意杀人。”

  “……”裴泽不知该说点什么。

  “这是我老师……苏时青告诉我的,”谢从心偏头,“我没有怀疑过。”

  ‘没有怀疑过’的意思是之前没有,现在却有了,裴泽问:“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有了怀疑?是因为谢霖的主动出现?还是因为他在怀疑苏时青?

  谢从心却笑了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与身为父亲的谢霖从未见过,跟母亲也没有,因而说起来也没什么喜憎,可能他天生就对亲情淡薄,父母于他而言,生理上的意义大于心理,无法让他产生期待,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

  谢从心将程殷商放在床单上的酒精棉的瓶子拿在手里捏了捏,墨绿色的塑料瓶身没有什么特别的触感,并不利于思考。

  他低下头去看后面的标签,“我只是觉得,所有事情还是要自己去探寻才好。”

  裴泽看着他的动作,从半干的栗子色短发中央的发旋,到浴袍领子上露出的半截脖颈,接连而下的肩膀并不多宽,这一路颠簸的折腾中瘦了许多,前胸与脊背都略显单薄。

  像什么呢?

  这样的谢从心难以比喻,鲜明得独树一帜,裴泽有时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一些相像,同样在感情上不近人情,只是他是惯于立起坚固的甲,谢从则是竖起尖锐的刺。

  裴泽走了过去,从他手中拿起酒精瓶,坐在床沿上,“先处理伤口。”

  谢从心摇了摇头,第三次道:“我自己来。”

  “你够不到。”

  他拧开了酒精瓶的盖子,伸手想要去拉谢从心的衣领,谢从心眯着眼睛躲开,略有些不悦地看着他,语气也像警告:“裴队长。”